血与缘——中国首例特大连环串子案纪实

　　晴天霹雳——儿子不是自家的

　　峰回路转——亲儿竟在朋友家

　　一波三折——千里寻亲才开始

　　长篇纪实

　　赵盛强　著

　　赵盛强和宫克一字不差地听到了孙华东与赵达通话的全部内容，他和她都傻眼了。虽然夫妇俩都富有生活经验，但他们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虽然夫妇俩都聪明卓绝，但他们的聪明卓绝在这种突然袭击面前完全无法启动。

　　夫妇俩就那样傻傻地看着赵达默默地关了手机，默默地走到窗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窗外出神。

　　那一刻，赵达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用他在大学计算机系所学到的专业术语说，就是“电脑死机”。

　　窗外二道河子对岸“佩新洗浴广场”不知道它的邻居正在发生的不幸，五颜六色的灯光蔓延过来。在那灯光中看赵达的身影，宛如一尊石膏塑成的雕像。

　　这座雕像深深地印在宫克的心灵中，而且这一生都不能忘记。非常奇巧的是，这时窗外一只乌鸦飞过，才使“死机”的“电脑”重新启动。

　　“雕像”的脸上出现了两条湍急的小河。赵达哭得好伤心哪！孩子内心正在被感情的风暴所淹没。那风暴来得太急促，太猛烈，太排山倒海，太摧枯拉朽，很可能将孩子幼嫩的心灵撕毁！

　　那种曾经在妈妈告诉他身世时出现的“丢失自我”的感觉，再次在赵达心中出现，而且比上次更加强烈！

　　我是谁？我的父母是谁？我是从哪来的？我是什么民族？我的出生地在哪？我的生日是哪天？

　　难为孩子了，活了20年，竟然没有父母，因为没有父母他便没有了家庭，没有了任何亲人。由于没有父母，做为一个自然人他便没有了根。

　　难为孩子了，呼唤了20年的爸爸妈妈，竟然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因为不是生身父母，孩子肯定担心今后会不会从此失去家庭，失去父爱母爱，失去富裕的生活保障，失去以往所拥有的、让很多同龄孩子所羡慕的一切？

　　附近集贸大厦楼顶上的大钟在报时，沉重的钟声一下接着一下，撞击着这个沉重的夜晚，也撞击着赵达沉重的心。据说那个大报时钟是日本人赠送给市政府的，感谢市政府帮助寻找20世纪40年代失散在通化的日本孤儿———

　　孤儿！仿佛一道闪电，在赵达大脑中炸出这样一个词组：孤儿！从此以后，我就是孤儿了。

　　那一刻，被抛弃感，孤独感，羞辱感，恐惧感，自卑感，危机感，挫折感……这些人生所有最强烈的感受合成一股浊流，一齐向这个年轻的大学生压过来。

　　看着赵达在默默流泪，宫克突然想起一件往事：赵达小时候学习好。老师留了作业让家长考学生，

　　然后在作业上签字。宫克开始严格按照老师的要求办事，但总是没有一道作业题能考住赵达。既然考试无用，天长日久，宫克就放弃了家长的这个责任。赵达将作业拿给妈妈让她考自己时，宫克反倒劝儿子早点休息。那时候，赵达就央求妈妈：“妈妈，求你了，对我残酷一些吧，这样对我的将来肯定有好处。好妈妈，求你对我残酷一些吧！”

　　20年来，妈妈没有对儿子残酷过。

　　现在，现实生活对孩子残酷了！赵盛强和宫克对视了一下，想共同走过去抚慰赵达，但他和她都没有这样做。对儿子再说什么？

　　说我们是你的生身父母吗？这话多么苍白无力，难道你们能代替赵达的生身父母亲吗？

　　说我们会仍然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

　　但赵达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赵家的亲生儿子了。

　　宫克还强烈地感觉到，虽然和儿子还生活在这个家里，但儿子和父母之间的心灵已经从现在这一瞬间起拉开了距离，千里，万里，千万里！(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