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本报记者　孙涛

　　洋洋(化名)是深圳市殡仪馆的一名整容化妆师。24岁的她在这个岗位上已经整整工作了五年。1999年，由于殡葬一线业务的需要，深圳市殡仪馆从长沙民政学校招来四名现代殡仪服务专业的女毕业生。由于四个女孩儿个个外形靓丽，业务出众，在殡葬行业有“四朵金花”的美誉。如今，当年“四朵金花”中的三位已经离开化妆室，只有洋洋自己还留在这个岗位上。

　　整容化妆是殡仪馆里最脏最累的活儿，以前都是由男性来完成的。洋洋她们刚来的时候只不过是一群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对于她们来说，如何克服心理障碍是摆在面前的最大问题。洋洋回忆说，由于害怕，甚至想过放弃。晚上几个女孩子在宿舍里抱着睡觉，走廊里一有动静就被吓个半死，还经常做恶梦。后来在前辈的帮助下，她们开始一点点地适应调整。现在的她已成了化妆室的业务骨干，有什么难处理的情况非她莫属。

　　化妆室的主要工作是为尸体解冻、整容、化妆、更衣。表面上看来简单的工作，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遇到意外身亡的死者就更加困难。

　　早上九点是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如果遇到“吉日”，最多会接到六七十个订单，十几个人马不停蹄地工作仍然忙不过来，有时办公室的人和领导也会进去帮忙。许多丧主为能见亲人最后一面，会守在化妆室门口，走廊里常常人满为患。

　　洋洋是地道的湖南妹子，腼腆的性格里透着倔强。初中毕业后一心想学医的她由于成绩不理想转读了中专。当时也并不知道殡仪服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专业，只是听说毕业好找工作。现在，洋洋和其他几个姐妹在夜校上课，读的是企业管理。其实，洋洋打心里想换换工作，毕竟现在还年轻，不能干一辈子整容化妆。但她也认为，这份工作使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得坚强，对于社会上的一些人对此工作的不理解，她也很无奈。虽然殡仪馆常常组织一些有益的活动，她的朋友圈还是局限在同学和同事中。洋洋每年都回去探家，她很少谈起工作上的事儿，家里除了父母和妹妹也没人知道她的职业。

　　去年，洋洋在离单位不远的地方买了一间90多平方米的房子。休息的时候，她喜欢在自己设计的书房里看书。做做家务，还可以去附近的几个同事家里聊聊天。她也喜欢旅游，一有时间就和朋友出去转，看看深圳以外的世界。

　　当年“四朵金花”的一位已经嫁人，另外两个也有了男朋友。洋洋也在等待她爱情春天的来临，她说如果有了男朋友决不隐瞒自己的职业，爱情是来不得虚假的，更何况她们需要得到更多人的理解……

　　记者手记

　　当我真正走入殡仪馆阴冷的化妆间，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幕，我突然有了一种新的感悟：生命原来如此脆弱！

　　我看到一位母亲与年幼夭折儿子的撕心裂肺的永别；我看到一位丈夫捧着因难产而逝去妻子的骨灰久久难离。生命的乐章在火化炉启动的轰鸣声中画上了休止符。我的鼻内还残留着防腐剂的怪味儿，我的耳边仍回荡着殡仪馆长长的走廊里的哀号声。人们通常会把帮助生命降生、为生命抚育伤痛的人称作“白衣天使”。但很少人会想到，当身体与灵魂分离、容颜逝去的时候，仍然需要留住的一份最后的美丽。而创造这些的人也身着白衣，她们就像天使一样，引领逝者在通往天堂的阶梯上走得更加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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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洋在化妆室门口休息，对于自己的未来，她相当矛盾。

　　死者的家属号啕大哭，而殡仪馆一名同事则表现相对冷静——他已经习惯了在悲伤的气氛中工作。

　　“四朵金花”和同事的合影，其中三个已经离开了工作岗位。

　　化妆用的工作服静静地挂在角落里，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洋洋为自己购买了一套漂亮的小区住宅。

　　洋洋在化妆间里沉着而冷静，这份工作让她领悟了生命特别的意义。

　　殡仪馆的化妆室里洋洋是惟一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