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岳

　　我不想走

　　贺小虎听说提干的事儿没戏了，他想探个究竟。吃过晚饭围着大院转了一圈，他就去了父亲家。大门开着，屋门也没关严实，屋里好像在吵架。

　　“贺金柱，你这样做，就等于坑了张颖和我外甥女一辈子。”张敏在嚷。

　　“还有小虎。”贺金柱不急不慢地说。

　　“他我管不着，那是你这个陈世美跟秦香莲在原郡生的儿子。我关心的是我的女儿和我的外甥女。当初当兵你卡，现在提干你又给卡了，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张敏嚷声加剧。

　　“上级有文件，怎么是我卡的？”贺金柱说。

　　“为什么人家政治部研究了，你回来又推翻？”张敏追问贺金柱。

　　“这是组织上的事儿，你一个军外人士，有什么权利干涉？我告诉你，有不少人提醒我，你的手伸得太长了，管得太宽了，就差垂帘听政了！你把自己位置摆正了。在170师，你除了是贺金柱的老婆，别的什么都不是！”贺金柱也把嗓门提高了。

　　张敏呜呜地大哭起来，接着“嘭”地一声像砸了一些东西。后来，又摔了一件东西。砸完摔完，火气并没消：“贺金柱，我不光是你老婆，我还是张颖的妈。我不能眼看着我女儿的前途丢在你的手里，我要和你斗争到底！”

　　贺小虎听着听着，头皮好像在往上炸。他弯下腰，顺手拿起了一块砖，趁着屋里大乱的时候，他把那块砖扬起来，很准确也很温柔地砸在了他曾经擦过的一块玻璃上。然后，撒丫子疯跑了。

　　第二天，贺小虎去了魏猛子家。魏猛子让他回28团去。上级又下了新的文件，干部预提对象，必须在战斗班任过班长。

　　年底，上级下了个文件：明年部队整编，满服役期的战士，无特殊情况，一律安排退伍。

　　28团团长打来电话，问贺小虎的事儿首长有什么安排？贺金柱没假思索地说：“按文件精神办，该走就安排走。”

　　在28团政委办公室，魏猛子第一句话就问：“贺小虎，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政委说：“贺小虎已经退伍了。”魏猛子一惊：“什么？退伍了？”政委说：“是师长同意的。”

　　魏猛子急了：“你们知不知道，贺小虎不光是师长的儿子，还是我亲外甥？”

　　政委说：“主任，对不起。是我们工作有失误。”

　　魏猛子丝毫没有解气：“整编是整编，可28团就容不下一个贺小虎吗？就容不下一个贺小虎吗？你们保证该走的兵都走掉了吗？”

　　魏猛子在团长、政委的陪同下，去了二连。连长说，上午给老兵搞的向军旗告别仪式，下午送走的。

　　魏猛子看了看手表：“走，去火车站！”

　　老兵们要从热河乘火车，28团驻地凤凰山镇离热河将近100公里，而且是山路。

　　尽管司机把“伏尔加”轿车开得很快，但魏猛子还是不住地催促司机。

　　等魏猛子他们赶到火车站的时候，老兵们正在月台上等车。魏猛子在一大群老兵中很快发现了贺小虎。

　　魏猛子问贺小虎：“你退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这一问，贺小虎哭了：“我不想走，可我爹已经把话说绝了。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魏猛子眨了眨眼睛，对政委小声说：“档案还没交地方，你们看着办吧。”

　　政委笑了笑，说：“谢谢主任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团长亲自把贺小虎的背包接过来，放进了车里。

　　政委拽了一下贺小虎：“快上车呀，愣着干什么？”

　　贺小虎犹豫了一下，钻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