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岩松

　　俄罗斯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被捕已经5个多月了。在狭小的囚室内，除了研读总检察院的刑事诉讼材料，这位原石油巨头还在想些什么？日前，霍多尔科夫斯基通过莫斯科一家报纸袒露了心声。

　　这篇题为《俄罗斯自由主义危机》的署名文章洋洋数千言，既有霍多尔科夫斯基对自由主义思潮式微原因的分析，也有他对自由主义思想的辩护。颇为引人注目的是，这篇文章从多个角度论证了自由主义实践在俄罗斯失败的现实。

　　“漠视俄罗斯民族特性，不顾绝大部分人的利益，害怕对人民讲实情。”霍多尔科夫斯基用这三句话概括了自由主义者“道义上的过失”。在他看来，盖达尔和丘拜斯等人坚信俄罗斯需要一场自由主义革命，并非有意要欺骗人民。但是，他们对这场革命的理解过于肤浅，以至于损害了社会上绝大部分人的利益；后来上台的自由主义者甚至无意了解普通民众的艰难生活。文章指出，这些人在自由主义旗帜下追求享乐、操纵舆论，扬言俄罗斯的一切只能由精英来主宰。到头来，他们在选举中被民众无情地抛弃了。

　　霍多尔科夫斯基在文章中承认自己有罪，并坦言正是囚徒生活使其对上世纪90年代那段历史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在反思金融寡头的行为时，霍多尔科夫斯基指出：虽然大资本恢复了遭到破坏的生产，创造了200万个就业岗位，但并未因此得到人民的理解。这是因为大资本阶层曾同执政的自由主义者一道做错事、说谎话，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将自身的利益同西方联系在一起，根本没有把俄罗斯视为祖国。

　　文章关于大资本阶层的社会地位和价值取向的阐述，虽然未必令人信服，但对人们思考资本同自由主义的关系或许有所启发。霍氏认为，寡头实际上是掌握政权的一群人的总称，大资本阶层则始终依附于官僚。另外，资本家不会主动追求政治领域的自由主义改革，大资本阶层似乎注定要同公民社会对抗。

　　除了维护民族利益、不照搬西方发展模式等观点，霍多尔科夫斯基有关普京和私有化的论述最引人注目。他强调，不管人们是否喜欢普京，都应意识到总统并非自然人，而是保障国家完整和稳定的机制。建立公民社会需要国家的推动，必须放弃毫无意义的怀疑总统权力合法性的企图。在谈到私有化问题时，他表示，目前绝大部分俄罗斯人认为私有化不公平，也拒绝承认私有化受益者是合法的所有者。不改变这种状况，始终会有各种力量来侵犯私有财产。大资本阶层必须通过多纳税等方式主动同人民“分享财富”，只有这样才能让私有化结果真正合法化。否则，大资本阶层将长期受到政权的打压，也无法坦然面对社会。

　　俄罗斯独立后的最初10年里，自由主义一直扮演着主流意识形态的角色，其兴衰同国家发展道路密切相关。所以，《俄罗斯自由主义危机》也可以看作是对一段不平凡历史的反思。尽管有分析家认为这不过是一篇“摇尾乞怜的忏悔录”，但霍多尔科夫斯基毕竟曾是社会大变革的弄潮儿，他的思考和见解值得玩味。

　　《人民日报》 (2004年04月08日 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