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是否也有鸟鸣(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4月08日07:14 人民网-人民日报

本报记者　卢新宁　　有时候，我总是不敢相信，黄智真的就这样走了。走在人群里，站在大街上，太阳明朗朗地照着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从远处晃晃悠悠地走来，全身的落拓不羁，一脸的灿烂微笑。

　　春天是和风沙一起来的，如同两年前黄智走的时候。那年我们在漫天风沙中为他送行，虽然是冬天，但那黄沙呼啸的场面像极了北京的春季。

　　2002年11月11日，黄智走了。不是去京郊护鸟，不是去荒山植树，也不是去西部寻找藏羚羊，而是走向了生命的尽头。在北大医院，在经过了13天的昏迷之后，在亲朋好友痛切的目光里，31岁的环保志愿者黄智离开了人间。

　　几天前的清明，京郊野外黄智的墓地摆满了鲜花。黄菊灿烂，百合怒放，松柏苍翠。鲜花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开着，在春天的风中，簇拥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绽放着人们的追忆和怀念。

　　认识黄智是一个偶然，算起来，还是他“发展”我成为一个“准环保志愿者”。那时黄智带领几个年轻人受命筹建世界自然基金会（WWF）中国网站，时常利用周末组织网上环保志愿者到京郊活动。仿佛是在2000年春天，因为工作关系，我跟随他们去凤凰岭护鸟———“为北京保留更多的鸟语花香”。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环保志愿者。这些年龄都在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对自然的热情和对环保的见识，让人印象深刻。在大家一起出钱租来的大巴上，拥拥挤挤地坐着从各处赶来的志愿者，几个组织者开始发送爱鸟知识“小传单”，讲野外环境意识，比如不乱扔垃圾，注意将矿泉水瓶子带回车上，等等。

　　这个过程中，1米9的大个子，穿着打扮如同海军陆战队员一样“威武”的黄智格外引人注目，他诙谐幽默的解说，更让整个路程笑语不断。

　　凤凰岭一行，让我对这些年轻人有了新的认识，我知道在我们这个日益浮躁的世界，在越来越多的人追慕时尚、淡漠信念的年代，还有这样一群年轻人，真心守护着未被污染的自然。虽然，他们从不认为自己因此高尚，也并不标榜种种义正词严的“意义”。

　　黄智是世界自然基金会中国网站的创建者，正是他的努力，使得这个网站在很短时间之内，成长为一个很有影响的环境网站，在全国20个城市积聚了数万名环保志愿者，结成了浩浩荡荡的“网上绿色阵营”。

　　作为这其中的“灵魂人物”，黄智“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凝聚大家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前进”。这不独是因为他的组织能力和创意，因为他毫不矫饰的率真和坦诚，还因为他对生活的态度和热情，对很多事情的思考和认识。

　　在网上曾流传过两个很著名的帖子：《偷猎者的自白》、《活熊取胆》，作者是黄智。在这些文章中，黄智用细腻的笔触呈现着一些人为自己的私利对待动物的残忍。

　　“那天，熊从笼子里出来后的情景，看得我热泪盈眶，熊爪子刚挨到草地，就吓得缩回来，伸一下，又缩回来，像被烫着似的。它们只知道爪子应该放在笼子里，放在水泥地上。园子里也有条水泥路，是为了车能进去。结果这群黑熊，就那么沿着窄窄的水泥路，走来走去，怎么也不肯回到它们真正的栖息地———土地和草地上去。”

　　如此令人动容的文字来自一个充满爱心的灵魂。黄智是十足的“自然之子”，他的积蓄大都用于不时添置各种野外装备、定期踏访祖国大好河山上。他曾到内蒙古腹地探寻沙源，到冀豫川藏考察环境，他留下的文字充满了对自然的热爱和青春的激情。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如若在青山秀水中生活的人偶见沙漠的雄浑，可能会有苍凉神秘的感动，但如若湖光山色、树木花草从生活中消失，人类所处的环境只有天昏地暗，黄沙漫天。你能想象这是一种什么状态吗？”

　　这是新千年第一个春天黄智写下的文字。两年后，当黄智因为心脏主动脉突然破裂倒在工作岗位上时，人们对沙尘暴已经有了刻骨的认识。

　　“看着我们志愿者的队伍在超越距离地壮大，感觉到环境保护是没有地域限制和物种差别的，今天的付出迟早会换取绿色的回报。”5年前，黄智在一篇文章里这样写道。

　　没有地域限制吗，黄智？天堂里是否也有鸟鸣？

　　《人民日报》 (2004年04月08日第十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