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周健 刘方／文 平伟／图

　　一份指导河南钢铁产业发展的红头文件，正在酝酿中。

　　4月上旬，由国家发改委等有关部门组成的一个考察组，在对河南部分地区存在的产业投资浪潮实地考察之后，匆匆离去，只留下一片意犹未尽的“空白”，令各方人士无限猜想。

　　一份指导河南钢铁产业发展的红头文件，正在酝酿中。

　　4月上旬，由国家发改委等有关部门组成的一个考察组，在对河南部分地区存在的产业投资浪潮实地考察之后，匆匆离去，只留下一片意犹未尽的“空白”，令各方人士无限猜想。

　　在这种格局中，尚未出台的文件就像一颗手雷，时刻牵连着业界敏感的神经。按照河南省发改委有关人士的话说，“文件的精神与今年2月份国家召开的相关会议内容相一致”，这是不是发出信号：不久之后，钢铁行业就要被“掂起开刀”了？投资过热？

　　郑州西南，二七区侯寨乡，某钢铁有限公司新建项目工地。机器轰鸣，黄尘滚滚，到处是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新建的厂房、冷却塔宏伟壮观，一个占地600亩的大型带钢扩建项目已经初见雏形。

　　“我们去年10月份就开始在这儿干了，每天10多个小时，工程赶得急。”在一处堆积如山的钢筋材料旁，几个民工抬头告诉记者。

　　临近不远，就是几间草草盖起的简易石棉瓦房，建筑工人赤手握紧圆钢钢管，正在加紧焊接。

　　穿越各种建筑材料，迎头就看到两座在建炼钢车间的立柱高耸而立，顶部已用钢筋管材结成网状。去年年底，记者曾到此采访，当时这里还处于打地基阶段，几个月过去，工程进度实在惊人。

　　工地西部堆放着一大堆锈迹斑斑的废铜烂铁，据这家公司的一位负责人介绍，它们是从临近的一家废旧电厂低价整体拆除下来的，将来会被投进熔炉重新炼铁炼钢。

　　往东走，相继就是烧结炼铁车间、配套的制氧车间和巨大的冷却塔。运载车来来往往，几条大的沟壑已被填平。它们与位于南边的老带钢厂相互呼应，令人油然对现代大工业的气势感叹不已。

　　这家企业具有民资背景。知情人士介绍，新建项目的规模不小。目前已投入2．93亿元，其中配套电厂原计划投入1个亿，但“由于装机容量扩大，实际投入远比这要多”，而整个工程基建算下来，“5个亿恐怕都打不住”。

　　对此，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显然在有意回避记者的相关采访。他告诉记者，该项目在去年6月份是经过原郑州市计委大项目办立项报批的，“固定资产投资额不大，主要生产带钢的上游原材料钢坯”。而针对环保问题，他只是淡淡地说，“这两天省环保局正在检查评估，正在做”。

　　按照郑州市对城市绿化带的规划，西南、西北的城郊地区遍布防护林，已成整个城市的环保屏障。但现实情况是，就在离尖岗水库不远的地方，两三家钢铁生产企业巍然屹立。

　　上文所指钢铁企业只是近两年河南钢铁企业“扩大规模、加快发展”的一个缩影。记者到洛阳、安阳、济源等地采访时了解到，诸多钢铁企业都在争相上马一些新项目、新厂区，外来的民营资本也纷纷杀进，即使是原来曾被“关停并转”的一些小钢厂、小炼铁炉，也在偷偷死灰复燃，欲从庞大的市场份额中分一杯羹。据记者调查，由于生产工艺水平和投资规模的限制，这些企业主要生产螺纹钢、带钢、线材等低端钢铁制品。

　　“一般来讲，扩建一个小高炉，生产一年就能收回成本，第二年就有利润赚了。比如生产1吨螺纹钢，按今年的行情，毛利润为150元左右，如果按每年30万吨的产能计算，那么就能净赚2000万元。”

　　张师傅是河北人，几十年来一直走南闯北，从事钢铁基建工程的建筑监理工作，“你站到河北唐山的山顶上往下瞧瞧，乌压压全是这种小炼钢、小炼铁厂，比河南多了，几乎全是民营老板干的，它们的优势是价格低、成本低。”

　　资本趋利而往。动辄几个亿、几十个亿，钢铁产业市场的投资行为目前恐怕正在用脚投票。“这种对钢铁产品的需求高峰期大概还要持续十几年。中国的一些经济学者有的只是抽象观点，没有实践经验。他们说的话，能相信吗？”在采访过程中，郑州一位民营钢铁企业的老板这样牛气烘烘地对记者说。

　　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无法遮盖其内在强烈的投资冲动。这股热潮，还要持续多久？大炼钢铁

　　“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这是1958年大炼钢铁时见诸报端的一首民歌。时光轮转，46年后，钢铁狂潮卷土重来。只不过，炼钢不再是为了“政治上进步”，现在的资本要的就是钱。

　　在河南的巩义、洛阳、安阳等地，一座座小高炉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无一例外的是，一方面巨大的经济利益让资本大鳄们喜不自胜、大干快上，另一方面，巨大的隐患却让国家有关方面忧心忡忡，对于新上钢铁项目，尤其是小型项目的审批慎之又慎。

　　今年年初，国家发改委在调查中得出数字，我国的钢铁产量从建国初期的16万吨增加到1亿吨，用了47年，从1亿吨再增长到2亿吨，只用了7年的时间，但接下来，“根据调查，从2亿吨增长到3亿吨，可能会用不到三年”。

　　不过，可以预期的市场需求却落在了后面。根据调查预测，2005年钢材实际需求量2．5亿吨?穴扣除重复材?雪，折合钢需求量为2．7亿吨；2010年，钢材实际需求量3．1亿吨，折合钢需求量3．3亿吨。这意味着，2005年形成的钢铁能力就能满足2010年的市场需求，钢铁工业投资已超前5年，说明我国钢铁工业能力近年增长过快，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投资过热趋势。

　　更为严重的是，相当一部分项目资源消耗高、装备水平低、产品档次不高、环保排放不达标或根本就没有建设环保设施，严重污染环境。据了解，炼1吨钢，就需要6吨水和1．6吨铁矿石。如果年产钢1000万吨，就需要6000万吨水和1600万吨铁矿石。

　　河南省有关部门表示，河南一些地区已面临日益严重的水、电资源短缺问题。

　　“1958年大炼钢铁造成的环境恶化，至今还在困扰着我们。今天的大炼钢铁，是否也要给我们的后人留下一笔环境债？”采访过程中，一位业内人士如此感叹。

　　飓风来了？“飓风”的到来事先总会出现一些先兆。2003年12月23日，国务院转发国家发改委等部门联合出台的《关于制止钢铁行业盲目投资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各地区、各部门要“坚持以市场为导向，依照产业政策和发展规划，运用经济、法律、行政手段，采取有力措施，迅速遏制盲目投资、低水平建设势头，促进这些行业健康发展”。这无疑是悬在所有钢铁企业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据记者了解，以河南省发改委为主的有关部门正加紧在全省范围内，对行业状况进行“详尽的摸底”，直到近期材料汇总后，具有针对性的相关文件就要出台。4月7日，国务院督察组在实地调查了巩义、渑池、安阳等20多个县市后，向河南省委、省政府作了督察情况反馈。制止低水平的重复建设，是此次钢铁行业整饬行动的要义。但即使是那些大型的钢铁企业，也面临着严肃的产业结构调整问题。与行政手段同时并用的还有经济手段。4月13日，中国银监会派出5个检查组分赴广东、浙江、河南、河北等七省部分金融机构，针对钢铁等行业的贷款情况进行重点检查。“许多商业银行早就对一些小钢铁企业的新上项目控制信贷规模了。”省会一家银行的专业人士告诉记者。经济手段和行政手段并举，预示着一场钢铁整饬风暴已经来了。一位业内权威人士指出，那些既有的小高炉、小冶炼项目多是各地政府在原来招商引资观念指引下“铺的摊子”，一些商业银行也给予一定的融资“配合”；现在，风暴来了，这些民营资本受到了市场和行政力量的双重挤压，“这固然有利于调整产业结构，淘汰那些高能耗、低产效的小项目，但是，这些措施无形之中弱化了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不利于资本的多元化”。这样的声音，在大炼钢铁的隆隆声中，显得极为微弱。但是，风暴正在旋起，它将裹挟并检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