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飞

　　据《东方早报》报道，有的地方有意通过延长县乡党政正职领导的任期以消除“政绩工程”这一政治顽疾。

　　主张以延长官员任期解决“政绩工程”问题者认为，县乡党政正职领导任免频繁、任期过短是造成官员搞“政绩工程”的主要原因；简言之，短期任职造成短期行为，若要消除“政绩工程”这一类劳民伤财的短期行为，就必须延长主要官员的任职期限。

　　这一思路有几分道理，但没有触动问题的根本。我认为，各级党政领导干部之所以热衷于劳民伤财的“政绩工程”，乃是官僚政治内在逻辑的必然结果。

　　官僚政治遵循的是自上而下的权力委任制与“对上负责”的责任逻辑。自上而下的权力链条将不同层级的官员捆绑在一起；在这个直线型的权力序列中，各级官员的产生方式都遵循自上而下的权力委任原则。这种自上而下的权力格局造就了自下而上的责任格局，每一层级的官员只对上一层级的官员负责。结果就锻造出了官僚人格———为了保住既得的权力或取得更大的权力，下级官员往往选择讨好与取悦上级官员。

　　在我看来，正是官僚政治的权力格局与责任格局，造成了“政绩工程”泛滥的恶果。

　　我们知道，在形式上或实质上，县乡党政正职领导干部的任用权都掌握在上级党政领导的手中；为了保住目前的职位或获得晋升，就必须获得上级的认同与赏识；而要获得上级的认同与赏识，就必须做出上级所认同与肯定的业绩。在单纯经济发展指标风行乃至“横行”的日子里，各种描述经济发展的“数字指标”成为上级所认可的、最为过硬的业绩；加之官员任期较短，为了“及时”取悦上级，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最醒目的“经济发展数字”。而除了造假虚报，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最大限度提升“数字指标”的办法就是基础设施建设，即所谓“政绩工程”！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为醒目的业绩，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最有效地吸引上级的“眼球”，众多官员开始不顾成本、不惜民财民力地大搞神话般的“政绩工程”，最终酿成一杯又一杯苦酒。

　　因此，应该为“政绩工程”泛滥负责的“责任人”有三个：单向的官僚政治体制、片面的发展观、过短的任期。此中，官僚政治体制应该负主要责任，而后两者的作用只是推波助澜。

　　只要官僚政治的内在逻辑不变，只要官员们的官僚人格不变，即使延长了党政正职领导的任期，他们也难保不会另辟蹊径、继续以新型的“政绩工程”取悦上级———在这一点上，我充分相信官员们的创造力。因此，要真正消除这种劳民伤财、有害无益的“政绩工程”，就必须在政治生活中以民主政治的逻辑取代官僚政治的逻辑，根除各级官员的官僚人格。

　　只有高级官员不得不选择对下负责、对老百姓负责，使群众真正成为决定官员命运的决定性因素，各级党政官员才不得不放弃官僚人格，而将“群众满意不满意”作为行使权力时的惟一考量；于是，他们会放弃以“政绩工程”取悦上级，而选择以“民心工程”取悦老百姓。惟有如此，所有伤及人民群众的“政绩工程”才会丧失生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