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快乐的“国际妈妈”(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5月10日13:59 海峡网-厦门晚报

　　一位美国母亲和厦门孤儿的情缘

到家仅仅30分钟后，尼娜和妈妈劳瑞、妹妹莎叶的合影。　　记者林小红

　　昨天是母亲节。对于彭尼娜来说，母亲节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她幼时曾被遗弃，在福利院里度过了童年时光，两年前被一位富有爱心的美国妇女劳瑞收养。从此，她和正常人一样拥有母爱和亲情。

　　彭尼娜：与病痛抗争的童年

　　彭尼娜今年13岁，是一个阳光少女了。但她曾经是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孩子。她出生11个月的时候，被丢弃在厦门的街道上。她单薄的襁褓里没有片言只语，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供未来寻亲的线索。她被警察送到了儿童福利中心。当时的尼娜奄奄一息，连哭声都没有。

　　在她幼年的成长过程中，几乎都是和病痛甚至是残疾的阴影抗争。她有佝偻病，四岁以前，几乎不会站立，腿脚呈弓形。语言和其他方面的发育也明显节奏缓慢。福利院尽了最大努力给她提供营养及治疗。每一个阿姨的手，几乎都在她的双腿上按摩过。当她第一次摇摇晃晃走路时，护理阿姨和甘院长都哭了。此后，她就像是童话里被解除了咒语的小仙子一样，见风就长，还成为福利院里体形和身体素质最好的小孩。即使大冬天，她也经常穿着短袖衫，把阿姨们吓得经常喊叫，尼娜，你多穿点儿，她神采奕奕地回答“我不冷啊”。

　　福利院最怕面对的是孩子们不停的追问：“我的妈妈在哪里呀，她为什么不要我了？”这是阿姨们穷其智慧也找不到的答案。可是尼娜在这方面却有着成人一样的缄默，她从来不问，认命地把这儿当成了家。她把阿姨们叫妈妈，把院长叫甘妈。她在社会小学读书，别人谈论自己妈妈的时候，她也会说：“我甘妈妈”。人家都以为她有个干妈。

　　劳瑞：看到照片就断定她是我女儿

　　一般来说，福利院会尽量为孩子寻找愿意收养他们的家庭。1岁以内的孩子最好找，3岁以内的孩子比较好找，而大孩子就很难找了。彭尼娜的个人资料也储存在中国收养中心，但似乎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没想到会属于哪个家庭。她在福利院里有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都上中专了，马上就能自食其力了。过几年，她也可能就这样了。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而这时，一个美国妈妈却找到她了。

　　这个妈妈叫劳瑞·戴维斯，今年44岁。当时她已是6个孩子的母亲，其中4个是她亲生的，长女林赛，长子兰迪，儿子詹姆森和小女儿凯特林。还有两个收养的孩子。劳瑞是一个敏感开朗又富有同情心的女性。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爱心的家庭，19岁就幸福地嫁给了丈夫麦克。他比她大几岁，是个牙医，非常理性，对家庭百分百投入，和她一样爱孩子。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庭只属于四个孩子，夫妻俩都认为太浪费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流离失所的孤儿，他们每一个都值得拥有一个家庭。可惜，美国已不存在所谓的“孤儿”，他们自认为有着完善的收养制度，如果父母没有能力养育自己的孩子，会有社会组织为他们指定家庭收养。劳瑞认为，这种制度并不美满，因为这些家庭是限期收养的，孩子们总是迫不得已地从一家辗转到另一家，会给孩子造成新的心灵创伤。还不如中国福利院的孩子，至少他们成长的环境是稳定的。但福利院的孩子，即使得到再好的照顾，他们得到的亲情还是有限。她希望能把自己家的亲情和母爱持续性地给予那些缺少母爱和亲情的孤儿。“我8岁的时候有个中国好朋友，她太漂亮了，那时我就想，以后自己有个那样的女儿多好。”可是，中国的收养制度非常严格，手续很难办。所以，她第一次收养的，是个越南男孩，11个月的杰克逊。第二次她如愿地领着3岁的湖北女孩莎叶回了家。这一次，她想为莎叶找一个中国姐姐。因为莎叶和最小的凯特林姐姐都差了将近10岁。

　　劳瑞收到中国收养中心的回信，说他们有彭尼娜的照片，问她是否有兴趣看看。“啊，我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断定，这将是我的女儿。”收养手续很严格，办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其间，她和麦克已提前进入了父母的角色。他们经常寄礼物给彭尼娜，像每一位父母对待远方的孩子那样，寄裙子，寄好吃的东西。麦克还委托人给尼娜找了一位教师，辅导她的英语。2002年9月，劳瑞终于等到了和彭尼娜见面的那一天。她带着14岁的凯特林来福州接彭尼娜（按规定，她必须在福州办理最后的手续）。见面的第一天，她很激动，而彭尼娜则心事重重，她总念着福利中心。劳瑞贴心地决定，带着她回到厦门，做一次正式的告别。这次告别深深地安抚了尼娜的心。她很快就和凯特林打成一片了。

　　融入新家庭

　　当尼娜飞抵在Boise的家时，她受到了隆重的欢迎。新家庭的父亲兄弟姐妹和舅舅还有许多朋友在机场迎接她。她紧张地笑着。父亲麦克带着她参观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和她一同眺望屋外的风景。为了不割断她的过去，父母给她取的美国名字仍然是尼娜（Nina）。莎叶很快成了她的“跟屁虫”，她也开始“效仿莎叶”。两个星期后的一天，她跟妈妈说“你也帮我洗澡洗头吧，就像对莎叶那样。”劳瑞用一弯温柔的目光梳理尼娜的长发。她认为，这是尼娜真正愿意接纳她的表示。

　　不久，母女俩有了一次心灵对话。劳瑞有感而发：“尼娜，你的生母一定很美，因为你是如此美丽”。尼娜平静而坚决地说：“我没有生母”。劳瑞说：“你当然有，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妈妈给的”。这是尼娜有生以来第一次探讨这个问题，她说：“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把我丢在马路上？”劳瑞说：“她也许非常爱你，却无力照顾你，放弃你是别无选择”。尼娜释怀地笑了，她说：“我现在有一个真正的妈妈了。”“在去福州的汽车上，我哭了一路。陪我的阿姨说别哭，一切都会好的。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让陌生人见到我的眼泪。看见你时，我已擦干了眼泪。”她说这些的时候，劳瑞泪如雨下。有多少11岁的小女孩独自面对过人生的巨大转折？

　　在这之前，尼娜在自己是否同意被收养上，经历了长时间的矛盾折磨，才勉强签了字。

　　别忘记你的母语

　　尼娜刚到美国的时候，劳瑞担心她的语言能力，总是不停地对她说这说那。而尼娜的舅舅特别有耐心，周末最爱到学校接她，带她去最喜欢的中国餐厅吃饭。边吃饭，舅舅边和她做游戏，比赛顺着字母表说出英语单词。X打头的英语单词很少，有一次，碰巧轮到尼娜，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Xiamen”。舅舅说：我很高兴，你总能想到厦门。厦门是一个很好的词汇，你赢了。

　　随着语言环境的完全改变，尼娜只用了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熟练了英语。遗憾的是，她的母语在渐渐退化，这是她的父母不愿看到的。妈妈鼓励尼娜每周给厦门打电话，或写电子邮件，向娘家的阿姨和朋友问好。

　　尼娜：想像爸爸一样当牙医

　　尼娜到美国两年了，目前上六年级。劳瑞这样介绍女儿：“她是一个很棒的运动选手，酷爱篮球和足球”。劳瑞一家为尼娜拍了数不尽的照片，他们喜欢用这种方式记录孩子的成长。她拿着这些照片强迫朋友分享她当妈妈的无限喜悦。她对厦门儿童福利院充满了感激，认为它给了她一个身心健康的女儿。如有什么需要挑剔的，那就是“给孩子们拍的照片不够多，不足以让人看到孩子成长的完整过程。”

　　尼娜的大哥和大姐都结了婚，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当了牙医。尼娜和莎叶的理想也是当牙医，因为她们也一样爱爸爸。劳瑞每每听到她们的理想都发笑。她说，“你们太着急了吧，未来还长着呢，瞪大眼睛慢慢选择。”

　　对这些收养的孩子，很多人担心：“如果有一天他们闹着要找自己的生母怎么办？”劳瑞说：我相信我是他们永远的妈妈。“做母亲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如果说，我比别的母亲更快乐，那是因为我是一个‘国际妈妈’，孩子们有许多的‘国际争端’，他们有自己的解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