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奶粉事件反思录(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5月11日09:40 广州日报大洋网

　　专题策划：关雅文

　　撰文：卢德夫、郭文姬、李婧

　　沸沸扬扬的阜阳劣质奶粉事件曝光后，引起整个奶粉行业乃至食品业的震动，有数据表明，奶粉行业近期销量更是下滑了近50％。人们普遍认为：这都是劣质奶粉中蛋白质过低惹的祸。

　　然而，本报财经版《奶粉蛋白质含量并非越高越好》报道一出街，便有消费者拿着刊登有国家标准的报纸对照着购买奶粉。也有企业向本报反映，标准繁多，难以适从。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乳制品和婴幼儿食品大大小小的标准竟多达40个，以致连国家标准起草人也在反思：众多标准是否应该“瘦身”？

　　现象一：媒体信息发布欠准确

　　目前企业生产配方奶粉主要依据的是GB10765－1997、GB10766－1997、GB10767－1997三大标准，分别有不同的适用范围（见附表）。在这三大标准中，最受消费者关注的蛋白质、脂肪的含量要求相差很大。在每100克产品的蛋白质含量中，10765标准要求大于等于18克，10766标准要求在12~18克，10767标准则规定在10~20克。

　　在阜阳劣质奶粉事件出现后，全国媒体关注焦点都集中在奶粉的蛋白质含量上。不过，专家指出，在这些报道中，有相当部分媒体在引用国家标准时，其表述有欠准确。在4月26日南方某媒体的报道上写“按照国家卫生标准，婴儿一段奶粉的蛋白质含量应不低于18％，二、三段为12％~18％”。

　　对此，有关专家指出，此处表达有三大错误。首先，婴儿奶粉不应用“一段”“二段”来区分。另外，“按照国家卫生标准”的说法也太笼统，应具体指出国家标准的某一个。更重要的是，蛋白质含量单位不应用百分比来显示，而应详细指出是多少克。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这些报道正出现在消费者消费信心缺失、急需正确指导的关键时刻，其中不准确的信息在消费者心中产生一定的影响。广州人民中路的一家婴儿奶粉店老板告诉记者，现在人们选奶粉的都先挑那些蛋白质含量高的品牌。

　　国家乳制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有关负责人透露，由于三个标准的理化指标不一致，该中心经常接到消费者的咨询电话，抱怨不知道手上所购买的产品究竟适用于哪些标准。

　　现象二：错套标准误伤生产者

　　事实上，信息的混乱不仅存在于消费者和媒体之中，一些二、三级城市的有关部门在检查市场奶粉的具体执行中也存在同样混淆。本报记者近期从不少中外知名品牌处获悉，它们都碰到因所持标准不一致差点受处罚的尴尬。

　　某知名企业产品在接受华南某地的第一轮产品抽查时，被怀疑蛋白质含量过低。当时，该地质检部门的工作人员拿着10766标准，称该产品每100克产品的蛋白质含量只有11克，未达到国家不低于12克的要求。当地质检部门通知该企业：该公司产品被列入需再次复查的名单之列。

　　该企业顿时傻了眼，“我们产品采用10767标准，该标准蛋白质含量只要求大于10克。”当时，该企业和有关方面意见无法取得统一，该公司还请全国乳品标准化中心出具一项书面证明，指出10766标准并非适用于该奶粉。随后，《广州日报》4月29日A25版也登出10767标准的详尽数据。该公司有关人士透露，“我们的销售人员第一时间拿着报纸，提供给有关部门参考，才令企业最终从‘蛋白质含量过低’一说中脱身。”

　　据了解，这类尴尬事已在全国多个二、三级城市相继发生，不少国家免检品牌的奶粉也一再遭遇质疑。业内人士再次强烈地感受到：奶粉适用怎样的标准，有关部门怎样保证企业执行这些标准，直接关系到消费者与企业的生死存亡。三鹿奶粉华南区经理杜文杰告诉记者，劣质奶粉事件严重打击消费者对国产品牌的消费信心，再加上大家又慌着乱套标准，国产奶粉销售出现大幅下滑。据统计，三鹿奶粉在广东市场销售量下降了60％。

反思　　食品安全一种也不能少

　　反思一　标准太多为劣质奶粉利用

　　在阜阳劣质奶粉事件中，根据中央电视台报道，去年以来，当地发现了33种劣质奶粉，蛋白质含量几乎为零。此后当地政府更是查出了46个不合格生产厂家的55种奶粉，不合格原因大部分是蛋白质含量不达标，最少的含量仅为0.37％。

　　对此，有业内人士指出，行业标准混乱使得劣质奶粉有了滋生空间，众多标准连企业都无所适从，老百姓更无法分辨，劣质产品在相关数据上弄虚作假或者胡乱标上什么数据，一般人也辨别不出。如果像3C或者QS这样统一的标识便于辨认，相信能很好打击劣质产品。

　　谁去监督标准、谁去执行标准的问题也成为关键，从“阜阳事件”以及各地陆陆续续曝光的奶粉问题来看，说明奶粉行业除了一些正规企业所称的无所适从众多标准外，还有很多企业生产的产品哪个标准都没达到，但依然在生产，这是危害整个行业的事情。像“冠生园事件”之于月饼行业、“龙口粉丝事件”之于粉丝行业，整个行业的声誉受损后，直接打击的就是这个行业。

　　国务院经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廖英敏指出，大型企业除了几十元、上百元甚至几百元的奶粉外，也应该生产出十几元甚至几元的奶粉，低价将使得劣质奶粉无处藏身。不过，这需要政府的很好引导，但对企业而言，农村市场如此庞大，可通过薄利多销弥补渠道费用。

　　反思二　农村流通渠道亟待整合

　　值得关注的是，奶粉事件也开始让人对整个食品业的流通问题进行深刻反思，业内担心类似的事件可能会在二三级市场再次上演。对此，有的厂家指出，应该改革目前食品业在农村市场以及二三级市场代理制风行的情况，厂家应该把渠道直接铺到农村市场。

　　据悉，一项旨在鼓励国产名优品牌奶粉走进农村地区，不给假冒伪劣产品留下市场空间的行动已经展开，所有进入农村的直销点的乳品企业必须接受国家乳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的检测，只有全项合格的产品才能进入农村。

　　廖英敏指出，农村渠道需要重新整合，曾经流行的供销社在很多地方作用不如以前，取而代之的是个体户和夫妻档，销售的食品质量很难控制。这时就应该考虑零售业的农村改革，比如连锁超市下乡，就可以很好解决食品质量的控制问题，毕竟大的连锁店有品牌影响力，像山东省就有很多大型企业开始兴办农村超市。

　　反思三　行业标准应为全行业认可

　　廖英敏指出，除了反思标准不统一问题外，此次奶粉事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包括执法不严、监督不严以及行业自律等均值得引起有关方面关注。

　　廖英敏对本报记者表示，作为一个行业的通用标准，应该是为企业制定，为整个行业认可并指导全行业生产的。食品行业还要符合人体健康需求，这样整个行业才能为社会提供安全保障。出现目前有关企业反映的标准不统一问题，尽管背后的原因不得而知，但至少可以说明这个标准的宣传力度不够，一个行业的标准如果行业内的生产企业都觉得无所适从的话，那消费者就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廖英敏指出，现在很多标准都相应涉及一个行业的自律公约，这就要求行业中的大企业要主动承担起这个责任，但目前很多大企业连打假、消灭仿冒产品都自顾不暇，因此目前摆在整个食品行业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有关部门、行业、企业等各方努力。

　　质监部门

　　相关标准多达40个

　　本报记者采访后发现，国家发布的“乳制品和婴幼儿食品标准”竟多达40个。有0~6个月婴幼儿食用的婴幼儿配方乳粉Ⅰ，还有6个月以上婴幼儿配方乳粉Ⅱ、Ⅲ，以及婴幼儿断奶期的辅助食品、补充食品标准等。

　　众多的标准到底以哪一种为准？广东省质监局标准化处处长李晖表示，不管企业生产的婴幼儿奶粉如何标识，都不能逃离最基本标准的监控，其它种种标准则是针对具有不同特色的婴幼儿奶粉产品的。

　　对于企业提出婴幼儿奶粉标准太多，而有时检测机构检测标准与企业生产标准不同导致判定企业产品不合格，广州市质检所副总工程师肖亮告诉记者，一般来说，检验机构在接受委托检验时都是根据企业产品标示的执行标准号进行检验的。只有在有关部门抽查市场散装产品而该产品又未标执行标准号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错误。

　　已纳入生产许可证管理

　　对于企业如何知晓最新标准？而且有企业提出未能及时掌握国家标准，以至于2004年还在执行已过时的1989年的婴幼儿奶粉标准。省质监局标准化处处长李晖指出，一般而言，国家公布新的标准后，国家、省、市三级质监部门都会进行宣传，国家质检总局还会在网上公布并发布公告，企业也可以到质监部门的标准编码所查询；同时，按照我国《标准化法》，企业必须执行国家标准，企业有义务主动查询相关产品标准并贯彻执行，这是一个企业起码的行为。

　　此外，虽然婴幼儿奶粉作为配方奶粉并未纳入国家第二批十类进行QS认证的奶粉之列，但婴幼儿奶粉本身就是纳入生产许可证管理的，广东全省有10家企业获证。

　　标准起草人

　　众多标准应“瘦身”

　　标准越多内容越细是否对消费者的安全健康越有保障呢？乳制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专家、国家标准起草人之一王芸指出，随着众多企业科研技术力量的提升，婴儿配方粉的成分经常出现修改。只要明确最主要的几个理化指标必须达标，没有必要让众多标准如“紧箍咒”一样加在企业头上。

　　对此，王芸解释称，10765标准之所以蛋白质含量要求比较高，是因为适用该标准的产品多添加豆类原料，而婴儿对豆类原料的蛋白质利用率较低，因此需要提高产品的蛋白质含量。“但执行起来，大家好像总是混淆。”

　　按正常做法，地方执行部门应按产品上的标准标识，对应相应的标准进行检查。然而，尽管国家对10767标准进行了两次全国性的大范围宣传，但地方贯彻起来还是碰到不少问题。

　　王芸指出，多个标准同时并行令地方执行部门和企业都无所适从，“10767标准是通用技术标准，10765和10766标准是几个特定产品的标准，其实只需要一个通用标准就可以满足需求了。”

　　据业内人士透露，专家曾向有关部门提议，撤消其他标准，只保留一个通用技术标准，以便让具体执行部门管理。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标准瘦身”方案一直没有得到通过。

　　链接一

　　奶粉三个标准适用范围

　　婴幼儿配方乳粉Ⅰ（GB10765－1997）：适用于以新鲜牛乳（或羊乳）、白砂糖、大豆、饴糖为主要原料，加入适量的维生素和矿物质经加工制成的供婴儿食用的粉末状产品。

　　婴幼儿配方乳粉Ⅱ、Ⅲ（GB10766－1997）：适用于以新鲜牛乳或羊乳（或乳粉）、脱盐乳清粉（配方Ⅱ）、麦芽糊精（配方Ⅲ）、精炼植物油、奶油、白砂糖为主要原料，经加工制成的供6个月以内婴儿食用的粉末状产品。

　　婴幼儿配方粉及婴幼儿补充谷粉通用技术条件（GB10767－1997）：适用于以牛乳（或羊乳）及其加工品、或（和）谷物、豆类及其加工品为主要原料，加入适量维生素、矿物质和其他辅料，经加工制成的供婴幼儿食用的产品。

　　其中，婴儿配方粉适于0~12个月龄婴儿食用的粉状食品，其营养成分能满足0~6个月龄正常婴儿发育的营养需要；婴幼儿补充谷粉适于4个月龄以上婴幼儿食用的补充食品，分即食和非即食类；较大婴儿和幼儿配方粉适于6个月至36个月龄婴幼儿食用的食品。

　　链接二

　　劣质奶粉相关事件回放

　　4月15日有群众反映安徽阜阳市农村有大量劣质奶粉销售，安徽台记者从阜阳市人民医院获悉近一年来该院收治了七十多个“大头娃娃”，其中有8名婴儿已死亡。

　　4月18日央视《经济半小时》进行报道。

　　4月19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批示：严查安徽“杀人奶粉”。下午，国家有关部门组成专项调查组直奔阜阳。

　　4月20日阜阳市政府初步核查，自去年5月份以来阜阳市因服用劣质奶粉患病171例，其中因并发症死亡13人。

　　4月22日晚国家相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再次前往阜阳，继续展开深入调查。

　　4月23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紧急通知，要求阜阳事件中查出有不合格生产厂家的地区立即核查辖区内奶粉企业和产品。

　　4月25日广州白云区发现“大头娃娃”，4月27日汕头发现两名“大头娃娃”。（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