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思想之连岳专栏

　　本期专栏作者：

　　连岳　专栏作家

　　2002韩日世界杯前，韩国人专门吃狗肉的“香肉店”，饱受西方人的抗议，后来迫于压力，在世界杯赛期间，好像所有的“香肉店”都暂时歇业了。我们对韩国足球队那次出人意料的好成绩，态度复杂，但是在“香肉”问题上，作为心意相通的吃狗肉同志，倒是立场鲜明地站在韩国人这边。讥讽一下西方人也是难免的：你们固然可以把狗当兄弟，我们为什么不能把狗当食品？

　　况且，“香肉店”只是暂时歇业了，世界杯一结束，还不全重开了，生意说不定还更好，改变不了韩国人的饮食习惯，也救不了狗的性命，何必多此一举呢？其实，这两个情形谁都知道，那些逼迫韩国人关闭“香肉店”的也不例外，他们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爱狗，因此不能容忍屠狗景象出现在我面前，使我心内凄楚；至于我走以后，你们的举措不关我的事。

　　韩国的狗，改变不了被吃掉的命运。狗命只有一条，态度却有两种，一种是它既然都是要死的，就没必要对它太好，该关就关，该打就打，该杀就杀；另一种是我们人类自己最后也是一死，却追求生活过程的幸福与舒适，应该也这样对待动物，因此即使是要吃它，也尽力让它没有痛苦地死亡。

　　毫无疑问，后一种态度比较值得向往，既安抚了人的内心，也照顾了动物的感受。这种态度(尤其是在对待狗上面)被认为是西方的，其实，我们自己原本有的，只不过失传了——在那篇著名的《孟子·梁惠王上》，我们知道了那句话：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祭祀固然需要牺牲，也不能以残忍为代价。何况你仅仅只是为了吃。

　　也就是说，动物，无论是猪狗牛羊，人类也许普遍享有宰杀它们获取肉食的权利——很不公平，但这是物种的悲哀，一时无法解决——可是，人类却没有虐待它们、折磨它们、增强它们死亡恐惧的权利。任何生命，都有尊严。这就是所谓的博爱，所谓的慈悲，所谓的人道。一个普遍虐待动物的环境里，对人也不会有多少宽容心的。

　　北京市政府法制办近日起草完毕的《北京市动物卫生条例(征求意见稿)》，增加了动物福利的章节。对动物的生活、运输、医疗、屠宰四方面的福利都作出了规定。如任何人不得无故骚扰、虐待或伤害他人饲养的动物；在运输中，运输车辆必须保持清洁，并避免动物遭受惊吓、痛苦或伤害；因控制动物疫情或其他需要必须宰杀的，应使用使动物产生最少痛苦的人道方式进行。动物被宰杀时必须隔离，不得让其他动物看到。

　　可惜这个条例最后被专家否决了，理由是给“动物福利”立法出发点虽好，但目前来看仍属超前，实际生活中很容易出现“违法”现象，不具有操作性。不过这个条例传递出的信息还是有价值的，在一个虐待、虐杀、虐吃动物司空见惯的社会里，尊重动物生命尊严的声音还是弥足珍贵的；在这个条例的讨论过程中已经进行了稀缺的慈悲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