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首页记者 顾耀峰 一言

　　一年多时间过去了，1989年出生的常熟少女小莹（化名），仍然未能从一年前遭受的那场心灵、肉体双重受辱的噩梦中解脱，至今不敢去上学。日前，几封来自常熟的求助信又让记者再次关注，本报去年曾报道过的，首例常熟未成年人受辱事件。从前天开始，记者再次走访了此案的相关当事人。另据记者获悉，今天，常熟方面将对此案再次开庭审理。

　　1 来信：盼着有个公正处理

　　今年4月份，记者先后接到了几封来自苏州常熟海虞镇福山郑家桥村的信，信中均提到有关蔡宗德报复证人的言行，字里行间充满了尽快严惩蔡宗德及相关人员的期盼———

　　“记者你好：

　　我是海虞镇福山郑家桥村二十四组人，对于陈正华一家与蔡宗德一家的纠纷我们是了如指掌。为什么大人的事情过了一年时间尚未得到公正处理？……去年市委杨书记专门为此做了批示，妇联介入调查，为什么得不到公开审理解决？现我们要求对蔡宗德一家以严法办，要追究刑事责任。他手段恶劣，还报复证人，还讲‘谁作证就杀谁一家’，现在是法治社会，还是掌权社会？社会公理何在！法律尊严何在！现我（们）坚决要求从严、从速处理打人凶手给百姓一个交代。请你（们）伸张正义，保护未成年儿童，支持无辜受害者，我们谢谢！”

　　小莹的近况怎么样了？证人是否真的受到威胁？公安机关有没有采取进一步措施？带着一系列疑虑和不安，记者于12日再次赶赴常熟对此案作了进一步的调查。

　　2 调查：被告当庭突然翻供

　　记者了解到，2003年12月2日和2004年2月19日，常熟市人民法院先后就此案开出民事、刑事庭。在2月19日开刑事庭时，本来事实极其清楚的案件横生枝节：蔡宗德当庭翻供，拒不承认曾当众对小莹露出过生殖器！为此，法院没有宣判，也没有再开过庭。

　　是什么原因让此事迟迟得不到判决呢？记者调查后发现，事件有些“盘根错节”。小莹的代理律师认为，此案的案由是“侮辱妇女罪”，在法律上理应是公诉而不是自诉。对此，常熟市公安局的有关人士向记者透露，“侮辱妇女罪”案发地应该发生在公共场合，而此案的发生地在农村的自家门口，是否属于公众场所存在争议。另据最初接手该案的常熟福山警务站的韩站长说，在他们接到报案后，马上组织警力进行调查。不过，在福山警务站调查期间蔡宗德始终没有承认露过生殖器，而他们也只找到了一名证人证实蔡曾露过。此后，蔡被常熟市公安局治安大队传讯，在盘问中蔡承认了“公然向俞及女儿小莹暴露生殖器”这一事实，但在法庭上蔡又否认了这一点，因此，提起公诉“证据不足”。不过，就在昨天，小莹的代理律师告诉记者他手上已有至少3份证人证言，而且都是从警方处获得的。记者向警方求证代理律师的这一说法时，常熟市公安局有关人士解释说，对这起案件是否提起公诉不能只看证人证据。

　　此外，记者从2003年8月1日常熟市警方对蔡宗德实行拘留的决定书〖公（）行（治）决字〖2003〗第04857号〗上看到了这样的表述：“2003年4月19日17时许，蔡宗德因与陈正华家有纠纷，在家门口路上与陈妻俞建英争吵，公然向俞及女儿陈XX暴露生殖器，以上事实有当事人陈述、证人证言等证据证实。”

　　3 证人：陆续遭遇死亡威胁

　　小莹的母亲俞建英曾告诉记者，事发当时有“好多人”都看到了蔡露生殖器以及其女婿打人的场面，而记者在第一次进行调查时也采访到不少村民证实了这一点。那为什么警方调查时所取得的证人证言如此之少呢？在本次调查中，有不止一个证人告诉记者，自从他们表示愿意为小莹作证后，不是遭到蔡家的言语恐吓，就是受到了蔡家在行为上的威胁。“谁作证就杀死谁”、“谁作证就毒死谁”，这样的话他们已不止一次从蔡家成员口中听到了。而就在今年4月，证人之一的谢青青老人还差点被蔡宗德女婿王叙晚用摩托车撞倒。她告诉记者，当时她踩着小三轮车往回走，王开着摩托车迎面驶来，直冲冲地往她身上撞，亏得她年纪虽大但身手还比较灵活，赶紧把三轮车龙头一弯往自己弟弟家骑去，才算“躲过一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她把家门紧闭，还生怕被离

　　她家不远的蔡家人看到。

　　此外，证人李小弟、蔡瑞芬夫妇家的屋檐也莫名其妙地被损坏。据李小弟说，自从蔡瑞芬出庭作证后，家里的屋檐先后两次被人捅坏，要是雨下得大了就会渗水，其中一次还是在凌晨3点多。他们怀疑，这可能是蔡家的人（或他们指使的人）干的。对于上述情况，警方称，的确接到过村民的报警，但这只是怀疑，现在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蔡家或相关人员所为。

　　4 上访：求助之路喜忧参半

　　俞建英告诉记者，案件第一次庭审未果后，为让小莹受辱的事件得到公正裁决，这么长时间来，她跑遍了常熟、苏州，乃至南京，她所想到的每一个地方。她说，江苏省妇联的同志接待她时对此事极其愤慨，当场就打电话询问常熟市妇联“你们保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工作是怎么做的？”江苏省人大法制办的同志接待她时，对她们的遭遇深表同情，也觉得该案应该公诉。省人大法制办开出了介绍信让她再去江苏省公安厅反映情况。俞建英说，在省公安厅她同样也受到了热情接待，然后再开出介绍信去苏州市公安局反映。不过，她告诉记者，她拿着省公安厅的介绍信到苏州市公安局时，并没有得到接待，而是被推到常熟方面。

　　5 小莹：最大愿望只想上学

　　据了解，今天，常熟市人民法院将就此案第二次开庭。前天，记者冒雨来到常熟市海虞镇福山郑家村小莹的家采访。这是座两层毛坯楼房，看上去像是刚建不久。走进屋，墙面未粉刷，雨水透过红砖的水泥墙缝浸湿了砖墙面。一台缝衣机旁堆着还未加工好的羊毛衫，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端坐一边。小莹的母亲俞建英说，老人是她的婆婆，今年已84岁，由于自己为女儿的官司经常在外，老人现在仍在帮他们加工羊毛衫。俞说，加工主要是用缝衣机将已做成片的毛品衣缝成成品衣，每件赚取几毛钱的加工费，一天下来也能挣几十块钱。自己没有了固定工作，全家主要靠这份活维持生存。记者与小莹父母交谈时，一旁的老人停下手中的活，一直默默地望着。“莹莹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灯，而且有时会突然向我发怒，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老人对着记者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一只手来回抹着眼角。小莹的母亲说，自从出了事后，小莹就和奶奶一起睡，以前对奶奶一直很好，现在有时却会莫名其妙地骂奶奶。

　　16岁的小莹一脸的稚嫩，看上去还有几分木讷，丝毫不见少女的活力。整个采访中，她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一言不发。俞建英说，从去年4月被打到现在，由于身心都受到摧残，原本该上初三的小莹一直不敢到学校上课，现在整天呆在家里也不敢出去，很少跟外面接触，只是偶尔也会有同学来看她。为了不至于落下功课，他们特意为小莹请了老师补习功课。“我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有结果？”俞建英摸着怀中女儿的头发长叹道。“你整天呆在家里不闷吗，怎么不出去找同伴去玩？”采访结束前记者试探着问。“我怕！”小莹望着记者，怯怯地答道。“你想不想上学？”记者又问。“……想！”小莹点了点头。“那你现在最想做什么？”“我想上学！”———这是16岁少女小莹，对记者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江南时报》 (2004年05月14日 第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