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味重温

　　闫涛专栏

　　人很容易在一些纠缠不清的问题上伤脑筋，往抽象里说，是物质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物质？往具体里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中国文人这种毛病更多，清朝时候出了两个文人美食家：写《随园诗话》的袁枚和写《闲情偶寄》的李渔。前者深沉如罗大佑，后者喋喋不休如余秋雨，两人的文章都是我的至爱，但这两位老同志竟因为吃面条的问题扯出了许多文字瓜葛。

　　事情是这样的，两人都爱吃面条，而且都爱吃汤面。但袁枚同志认为汤面汤面，面才是重要的主题，因此面条必须放在汤下面，保证面条的香味不散；而李渔恰恰相反，认为汤的鲜味才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只能把面盖在汤上面，使汤的鲜味不失。就因为这屁大的事，两人甚至还有了文字上的攻击。

　　我是生晚了，没赶上把这两人数落一番，三百年后，我站在广州的街头吃面条，长得跟丘吉尔似的厨师先在碗里舀一勺汤，然后捞进面条，最后又再补上一勺汤，这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二十年前，我父母经常争吵，这两个美食爱好者的问题出在炒鸡蛋上，我母亲认为应该在灶台边上敲鸡蛋，而我父亲则坚持执行在锅边上敲的鸡蛋，为此两人的争吵一直上升到翻旧账进行人身攻击的份上。我不禁想起斯威夫特在《格列佛游记》里杜撰了一个小人国，里面有两个参政党，一个因为敲鸡蛋时喜欢敲大的那头而叫大头党，另一个当然是因为喜欢敲小的那头而被命名为小头党，最后还引发了宫廷政变。

　　我现在敲鸡蛋时，通常是坐在桌子旁，在桌边上敲好打在碗里再端去厨房。有时我也忍不住想，拉登现在躲在山洞里睡觉时，他那大胡子究竟是放在被子外面还是被子里面？前者太冷后者又太不舒服，这家伙偏偏又不可能去剪胡子，每晚睡觉时我就为这老不死的在操心。

　　中国人是一直不喜欢刷牙的，路遥小说《人生》里女主角巧珍蹲在山坡上刷了一次牙还被父亲狠狠训斥过。杨贵妃吃了荔枝后一上火，满嘴的臭味唐明皇也真受得了？据说考古发现古埃及的女人嘴里都是龋齿，那埃及艳后克里奥佩屈拉也是一口臭气了？恺撒和安东尼就为了一个臭嘴婆娘改变了世界历史？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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