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波

　　闲时翻书，读到一段蒋介石笑袁世凯的故事，很有意思，不禁让我这个有历史癖的人兴起了莫名的沧桑之感。

　　1934年9月18日，蒋介石为在庐山接受训练的军官讲话，在讲到人要识时势时，他举了袁世凯的例子，他说袁世凯“也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他的聪明，违背了道义，他一达到了相当的力量，便要实施他的野心来做皇帝，毕竟皇帝没有做成，自己反而因此忧愧而死。这固然是由于他不知厉害，尤其是由于不识时势之故。他没有检查当时的潮流，全国国民都已偏向共和，厌恶专制，大势已去，他却还要倒行逆施，结果当然是自取灭亡，作了时代的牺牲者。”如果不抱成见，应该说蒋对袁世凯得失的分析是颇为到位的。遥想当年，在清廷瓦解而革命党号召力不够，缺乏权力中枢的现实下，极有可能出现社会失控的可怕局面，当此之际，唯一具备足够的实力、影响力，能够稳定局势的只有袁世凯，当时各个阶层的人物都对他寄予了强国富民的厚望，历史也给了他做“中国的华盛顿”的机遇，这样的机遇肯定不是每个历史人物都可能碰到的。然而正如蒋介石所说，一世聪明的袁世凯竟“不识时势”，在全国国民都厌恶专制、心向共和的时候，“却还要倒行逆施”，结果只能“自取灭亡，作了时代的牺牲者”。袁世凯个人固然身败名裂为世所笑，而国家和人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其中的教训是极为深刻的。

　　蒋介石笑袁世凯，我想九泉之下的袁世凯大概不会服气的，因为蒋介石不是和袁世凯一样，也曾因一己之私错过极佳的历史机遇吗？抗战胜利后，中国作为“四大强国”之一，国际地位飙升，蒋介石的个人声望也达到了顶点，那个时候只要是关心国家民族前途的人，谁不希望中国立即走上和平建国、民主宪政的道路？而令人失望、嗟叹的是，蒋介石却作出了另一种选择：对各党派共同参政的联合政府之路不屑一顾，幻想依靠实力消灭共产党，促成“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一个主义”，最终落得个凄凉败逃。“他没有检查当时的潮流，全国国民都已偏向共和，厌恶专制，大势已去，他却还要倒行逆施，结果当然是自取灭亡，作了时代的牺牲者。”这是蒋介石剖析袁世凯的话，我们只要把其中“共和”两个字改为“民主自由”，移用到蒋介石身上，不也是十分妥帖么？孙中山先生曰：“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逆世界潮流而动的袁、蒋最终都作了时代的牺牲者，历史之无情真让人感慨万千。真是“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