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柽

　　震惊中外的马加爵案一出（特别是法庭对其作出一审判决后），评家蜂起。有人由此得出结论：理性，永远是安全的要素。对此论，大概谁也难有反对的理由，但却难免会有补充和发挥的欲望。

　　2003年4月，浙江嘉兴的周一超，因体检查出“小三阳”被拦在国家公务员大门之外，他一怒之下，拿起凶器杀了人。同年底，安徽芜湖的张先著也因“小三阳”被拒聘时，却是拿起法律武器，打起了维权官司。这两件事，从正反两方面诠释了理性：遇事应冷静辨别、判断是非，并据此控制感情和行为。马加爵杀害4同学，就因“诬”其打牌做弊之类的小矛盾。把人的理性丢掉了，剩下的只能是“魔”性或“兽”性。面对失去理性的马加爵一手制造的惨剧，人们怎能不好好追问一下理性呢！

　　东北某城市郊区的一家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家里的一只樟木箱子，当妈的早已应允给女儿做嫁妆。可在儿子的女友也看上了樟木箱子后，当妈的变了卦。仇恨便由此生根。先是女婿借酒壮胆打了小舅子，后是小舅子朋友为其“报仇”，将姐夫打成了独眼瞎……为一只樟木箱子失去理性而造成这起家庭伤害案，其实还不是最严重的。有的家庭或邻里，为猪啃庄稼、狗打架之类的芝麻小事，也能骂起街、动起手，直至闯下误杀的大祸。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并不罕见。

　　最近，西安市公安局对登高自杀者，实行先救后罚举措，是个融法、理、情于一体的理性选择与创举。你自杀，我救你。然后据其害，或拘你，或罚你、警告你。可是，这只对“扬言自杀”者有用。对为婚姻不爽、升学无望、恶疾缠身而悄悄轻生自杀者，也就难有功效了。不珍惜生命之贵，不知道留得“青山”在，轻率地弃世，是一种极端非理性的表现。对个人，似乎是一种解脱；对亲人，带来的却是健康直至生命的无尽伤害。

　　然而，对自杀者似也不好一味这样去评说。去年底，河北省藁城县包工头王爱民因讨不来工程款，在一片“讨薪”声中被逼得上吊自杀。面对这个极端个案，看看其追讨工程款的辛酸历程，只说其不够理性，怕也有些不够理性甚至有些残忍了。

　　追问理性，追问到底，并非只是为了知晓，失去理性，常常会带来仇杀、误杀、自杀之害。在此应该回答的根本问题是：谁该追问理性，追问谁的理性。倘以社会安全、安定和社会理性化为目标，这追问，怕也就难整齐划一起来。譬如对破解欠薪灰色链条及已经发生和可能发生的各种社会难题，我们有理由发出一问：方方面面、上上下下，及时、有效的理性选择，该是什么呢？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5月21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