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遇

　　(珠海，诗人)

　　《致密伦娜情书》，［奥地利］弗兰茨·卡夫卡著，叶廷芳、黎奇译，文化艺术出版社2004年1月版。

　　《爱你就像爱生命》，王小波、李银河著，朝华出版社2004年5月版。

　　《回忆与诗：阿赫玛托娃散文选》，［苏俄］安娜·阿赫玛托娃著，马海甸译，花城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致密伦娜情书》和《爱你就像爱生命》这两本情书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它们的作者都是真正优秀的小说家。我以为，情感上的倾诉对象能使情书作者真正敞开心扉，因此它比日记更具有真实性。了解一个伟大人物的真实内心，无疑是我们普通人的恒久兴趣所在。

　　此刻，我们所拥有的是同一个卡夫卡，和始终隐藏在幕后，只能从卡夫卡的文字来捕捉她的气息的密伦娜。这是两个病人之间的通信，注定了内容的纯洁性和狂想气质。我们看到，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依然孤独地漂泊在人海上的卡夫卡像抓住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密伦娜。与其说这是一本情书集，毋宁说它是充满着最真实情感的箴言和寓言，弥漫着甜蜜、狂喜、不安、胆怯和依赖……之情。当我们沉浸在这些敏感的文字中，我们会感到自己就是卡夫卡，恍惚闪现在眼前的密伦娜，正是我们此生最值得信赖的人。我们将心和灵魂寄托在她的身上，直到数十年后公之于世，这心和灵魂仍然孤傲地耸立在众人面前。

　　我对王小波的情书远没有对卡夫卡的兴趣那么大，因为越到后来，它就越像一部纯粹的情书。我的耐心来自于王小波一贯的机智和孩子气，只是他的幽默被更多的真诚所替代。这本书可以帮助我们了解王小波在成为优秀小说家之前已然不俗的思想。

　　谈完卡夫卡和王小波，我要对阿赫玛托娃的散文表示惊讶，真没想到，她竟能写得这样好。她让我入迷了，在一个晦暗的房间和一张慵懒的床上度过了一个最美好的上午。您可以把这本书当作饶有兴味的文学史料看，也可当细腻、沉郁的诗读。简约而传神的叙述与白描糊出了这本书的外形，哀而不伤、外柔内刚的情感则赋予它骨肉。我建议您从第177页的书信，而不是卷首的日记开始读，读完致谢·弗·施泰因的十封信再回来。围绕着讨一张彼德堡大学学生库图佐夫的照片(她要缩小了放到颈饰里)，一个十七八岁中学姑娘固执的爱情，令人莞尔一笑，又立即爱上她，并为她担心——这里埋下了她命运的伏笔。

　　整本书弥漫着伟大的爱情，被俄罗斯的月亮淡淡地照着。但是可憎的乌云弥漫开来。它使我充满命运的悲哀感，同时恢复了诗的冲动。在接踵而至的苦难面前，她那气质的高贵从未退却一步。天生丽质——除了这个词，什么也形容不了阿赫玛托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