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　王伟

　　最近，日本政要未加入养老金保险或滞纳保费的“养老金丑闻”不断增多，日本出现了一场新的政治风波。

　　基础年金面临人口难题

　　日本的公共养老金制度源自战前对军人和公职人员的特别养老金制度，并经过战后的多次改革而逐渐形成今天的体系。目前，日本的公共养老金制度主要由以下三部分组成：1．以从事自营业、农业人员以及公司职员为对象的国民年金；2．以公司职员为对象的厚生年金；3．以公务员为对象的共济年金。其中国民年金经过1985年和1989年的改革已经成为强制性加入制度，凡20岁以上60岁以下、在日本拥有居住权的所有居民都必须加入，因此它又被称为“基础年金”。然而，这一关系国计民生的“基础”，却随着人口出生率下降和老龄人口增加而出现破绽，面临以下三大难题：

　　首先，随着领取养老年金的人口逐年增加，保险费支出直线上升。进入2000年后，破绽百出的国民年金财政连年赤字。2002年度日本国民年金的实质收支出现巨额赤字，不得不从公积金中拆取382亿日元来填补亏空。假如今后拆取公积金的情况持续下去，到2012年，日本的养老金体系就有可能出现519万亿日元的缺口。

　　其次，日本公共养老金制度采取的“公积金与现收现付相结合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是年轻一代供养老一代。老年人的增多和年轻人的减少使老年人与年轻人负担不平衡问题日益显现。这一方面意味着国家财政将日趋紧张，另一方面意味着今后年轻人的负担越来越重，却得不到更多的回报。据日本政府测算，1935年出生的日本人得到的养老金是他向养老金体系所支付保费的8．4倍，而1995年出生的日本年轻人得到的将只是付出的2．2倍。

　　最后，人口结构变化与养老金体系中老年人与年轻人负担不平衡问题，使很多日本人丧失了对养老金制度的信任，保险费滞纳问题严重，使养老金财源捉襟见肘。按照日本厚生劳动省去年发表的2002年度统计，20岁至29岁的人当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滞纳保险费，仅有不到30％的人计划退休后主要依靠公共年金，整体滞纳率由2001年的29．1％上升到2002年的37．2％。

　　养老金制度由于直接关系到每个人的晚年生活，一直受到国民的高度关注。据《朝日新闻》对首选政治课题的调查，43％的选民最关注养老金问题。而在60岁到70岁左右的选民中，把养老金问题作为政治首选问题的人数已接近60％。2003年11月，日本厚生劳动省公布了《养老金制度改革方案》草案。2004年2月，日本内阁会议通过了《养老金制度改革相关法案》。5月6日，自民党、公明党、民主党就养老金制度改革相关法案修正案达成一致意见，决定“在2017年把原为13．58％的厚生年金提高到18．3％，国民年金月额从13300日元提高到16900日元，而平均支付比率从原有的59％下降至50％”。5月11日，自民党、公明党、民主党提交的新法案在众议院顺利通过。

　　丑闻风波凸显政治失信

　　就在日本首相小泉及其阁僚们为法案顺利通过而弹冠相庆之时，媒体相继揭露出政府中有7位大臣并未加入养老金保险或滞纳养老金保险费，这对于强迫国民交纳养老保险金的政府来说，无异于自打一记响亮的耳光。而新近调查又曝光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事实：在担任过大臣以上职务的自民党政要中，未交纳年金的人数竟多达26人，甚至连负责制定这一改革方案的厚生劳动省副大臣也曾逃避加入该保险；另外，小泉本人也曾留有延迟交纳年金的不光彩记录，导致公众对这项政府自诩为“让国民放心100年的保险制度”大生疑窦。据NHK的调查，支持政府年金改革法案的人仅占27％，而61％的受访者则持怀疑或观望的态度。至于下层民众与劳工组织更是指责“政府的年金改革法案牺牲了劳工利益，是利于跨国大企业资方的恶法”。5月15日，一家报刊发表社论批评政府：“日本作为世界第二的经济大国和贸易连年赢余的头号债权国，如果政府能把财富引向国内，通过扩大内需以提高国民生活水平，是完全可以维持稳定的社会保障制度的。”

　　目前，《养老金制度改革相关法案》正面临参议院审议，估计政府仍可以凭借国会中的多数使之通过。然而，由养老金丑闻引发的政治风波却不会随之而得到平息。前官房长官福田康夫因此引咎辞职后，失信于公众的小泉政府中发生“养老金丑闻多米诺骨牌效应”的威胁依然存在。日本政坛的养老金丑闻好似一只万花筒，映射出光怪陆离的日本社会中的种种沉疴。在以所谓法制完备著称的日本，竟有相当数量的政治家漠视法律规定的国民义务，足见养老金制度本身存在的欠缺已到了积重难返的程度；同时，养老金丑闻又像是一个放大镜，让人们聚焦在政治家的诚信上。常言道：政者正也。己不正，焉能正人？人们还记得小泉内阁对公众做出的信誓旦旦的承诺，而如今面对记者的追问，小泉用“未加入与未缴纳是不同的！”来搪塞辩解，这种苍白无力的掩饰自然不能有效地化解政府的政治诚信危机。另外，养老金丑闻也是一台观察日本政治走势的显微镜，使人们在政界人物走马换将之中，看到“民族保守主义”政治势力日趋强盛的政治现实。

　　这场养老金丑闻的直接后果是动摇了自民党联合政府的政治基础，并给新老保守党迎战夏季参议院选举带来诸多不利影响。

　　《人民日报》 (2004年05月26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