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时评

　　林文俏

　　从5月10日起，南航掀起“折价风暴”，提前45天、30天和15天购买机票者，可分别享受4折－5折的优惠，并对9种人群(职业)购买机票实行各种优惠。

　　此举一推出，即刻引起社会强烈反响。南航订票电话“95033”终日繁忙，光深圳在5月10日就有600多人提前购买折价机票。笔者也成为南航“折价风暴”的首批受惠者。笔者岳父母都在昆明，老人希望远方女儿“常回家看看”，虽然春节妻子刚回昆探过亲，但广州至昆明4折机票只要500元，笔者即提前为妻子购了7月中旬回昆的往返机票。听说这一消息，80多岁的岳父母心里乐开了花。

　　在各种高档消费纷纷降价平民化后，乘坐飞机是国内仅存的几种“富人消费”之一。不说因私坐飞机普通平民花费不起，就连那些经费不太富裕的企事业单位，因公坐飞机也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人员才可以享受，坐飞机出差成了一种等级特权，飞机票成了“地位名片”。一些高校就规定只有副教授以上老师出差才有资格坐飞机，说来叫人难以启齿，过去不少大学老师都是人到中年升上副教授才第一次登上飞机。

　　世界经济发展历史已证明，任何一个行业要想做大做强，其提供的商品和服务必须走出“富人家园”，进入平民家庭。几乎世界上所有的商业零售航母都是平价超市。中国有世界近1／4的人口，有世界最大的轿车市场，可是中国的轿车总产量还不及国外一个公司。原因何在？无疑与过去轿车是“富人名片”有关。去年是中国轿车行业天翻地覆的一年，产销量均翻番，汽车类股票亦成了熊市中的大牛股，这无疑也与轿车大量进入平民家庭有关。海南航空公司1993年起步时，海南省政府只投入了1000万元人民币，连1／3个飞机发动机都买不了(波音737的发动机就要400多万美元)。短短10年内，海航却发展为资产规模达308亿元的中国第四大航空集团。它的超常规发展让很多人产生疑问：海航制造的奇迹从何而来？无疑也是与其机票价格的平民化密切相关。

　　有人质疑，目前中国的交通运输市场已趋饱和，非春运连火车都不满座，交通运输服务又是一种需求弹性不大的商品，机票价格的平民化能扩大民航的市场需求吗？答案是肯定的。在时间就是金钱的现代，发达国家异地出行人员1／4首选飞机，而我国此比例仅为1／25。机票价格的平民化可把现实中由其他运输工具(主要是火车)承担的远行运输服务需求吸引过来，还可大大刺激民航的潜在市场需求。例如，如果中国机票的价格收入比(机票平均价格占人均年收入的比)能降到国外水平，相信很多离家数千里的游子会像笔者妻子那样把一年一次探亲变成一年两次甚至几次探亲。

　　南航的“折价风暴”受到了广大百姓的欢迎，但应该看到，目前能享受4－－5折优惠的只是极少数提前半月以上购票的特殊百姓，南航拿出来打折的也是极少数机票，大量因各种原因不能提前购票的百姓仍然不能享受优惠。我国机票的价格收入比约为10％－15％，而美国为0.5％，打5折后中国机票价格仍比国外高10至15倍，比火车卧铺贵40％以上。大量低收入平民仍然坐不起飞机。因此，南航目前推出的“折价风暴”只是机票价格走向平民化的第一步，中国机票价格离真正平民化还很远。但是，4折－5折的价格对于非暴利民航企业而言，无疑已是承受着巨大利润压力的价格，如果中国民航不把高成本降下来，仅靠在高成本导致的高基准价格基础上打折，是难以实现机票价格真正平民化的。

　　我国民航公司从计划经济中脱胎而来，管理粗放，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导致民航成本奇高。如我国航空公司平均人机比为250：1，远高于国际上100：1的水平。民航现行成本中也包含很多不合理成本。例如，航空器折旧国际上通常是20年，而国内提前到15年，事实上，许多15年以上的飞机仍在执行任务。再如，这两年民航销售市场混乱，航空公司支付给代理商大量代理费，其中许多代理费形成了不合理的销售成本。

　　民航价格改革方案遵循“成本加价”原理，把平均每座公里0.75元定作国内各航线基准价。“成本加价”原理是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它保证了企业的合理利润。“成本加价”原理尽管比政府直接管制价格前进了一步，但与市场定价却仍然有着本质的区别。尤其是以在民航计划体制和垄断机制下形成的“社会平均成本”作为加价基准，实际上是给本来不合理的成本披上了合理的外衣。经济学还有另一个基本原理：只有市场竞争才能实现合理的成本和价格。目前在中国民航公司的成本中，不可控成本约占66％，大量的不可控成本恰恰是垄断经营的，如航油、航材等。国家应在航油、航材等民航最后的垄断领域进一步打破垄断，引入竞争，以降低民航的不可控成本。显然，只有在中国民航真正实现市场化后，才有可能真正实现机票平民化。

　　价廉物美本是市场经济送给消费者的一份礼物，而在中国，价廉物不美却无处不在。人们坐火车花几百元可以从广西跑到东北，但在享受了铁路票价的低廉以后，也饱受了铁路服务质量不美之苦。对旅客的抱怨，一些铁路人士振振有词：“平民化价格只能享受平民化服务，想享受贵族化服务，请坐飞机去！”希望中国民航机票价格走向平民化后，切不可服务也同比例打折降至铁路那样的“平民化”。

　　作者系广东商学院金融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