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尹家堂村公开收购医疗垃圾。河南一废品厂的碎料机旁工人正在分拣医疗垃圾。河南一家废品厂里医疗垃圾堆积如山。河南一废品厂粉碎的医疗垃圾“颗粒”就地堆积。 文／图记者王超
特别提示
临潼区零口镇南韦村日进医疗垃圾10余吨，每天纷至沓来的外地车辆，村民们与“运料”贩子间的“地下”交易……为南韦村塑料交易市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那么，从该村“流走”的大量医疗垃圾何去何从？这一危险废弃物如此“抢手”做何用？
如果医疗垃圾处理不当，就会成为潜在的健康“杀手”。为了遏制一次性医用废弃制品流入社会，国家明文规定：医疗垃圾必须定点回收、消毒与处理。可临潼区零口镇南韦村塑料交易市场每天却有大量医疗垃圾“流入”该村批售，日达10余吨的交易量令人咋舌！且该村村民有恃无恐，非法收售医疗垃圾“之风”愈演愈烈……在南韦村连续进行几天暗访后，记者盯上前来“运料”的一辆河南卡车，并驱车尾随，一路追踪至河南、江苏，暗访了河南尹家堂村医疗垃圾破碎场，辗转苏北再探碎料“回流”加工制塑厂，目睹了医疗垃圾“变废为宝”的一幕幕场景。
驱车千里追“流向”
5月23日清晨，线人提供可靠消息：一辆河南牌照的卡车正停在临潼区零口镇南韦村里装运一次性输液器、针管等医疗垃圾。为了追踪医疗垃圾“流向”，早有准备的记者立即行动，驱车赶往南韦村外守候。上午10时许，一辆车牌号为豫C362××的蓝色大卡车满载货物驶出村子，车厢被一块大彩布裹得密不透风，我们的采访车紧随其后一路跟踪。经过6个多小时的长途行驶，“载货”的蓝色大卡车在驶入河南郑州市郊时，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后继续“开拔”，并沿着河南“京珠高速”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然后下高速路，驶进了河南长葛市郊区老城镇尹家堂村。为使追踪暗访行动万无一失，我们的采访车一进长葛市，记者就换乘了当地的一辆出租车，继续跟踪这辆卡车驶进尹家堂村。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可尹家堂村一点也没安静下来，满载废品的农用三轮车、汽车一辆接一辆鸣笛进村，此起彼伏的粉碎机器声不停轰响，整个村落依旧喧闹、嘈杂。只见记者紧跟的那辆载货卡车驶进尹家堂村后，拐进了一家废品回收站，废品站院内的几名工人刚等车停稳，便揭下车厢所罩的塑料篷布开始卸货。工人们将卸下的编织袋口全部拆开，将袋内的“宝贝”开始向院内一角倾倒，霎时，整捆整捆白花花的输液管、注射器在院内堆积成小山。见记者对医疗垃圾“感兴趣”，出租车司机不以为意地说，尹家堂村是个大塑料市场，诸如针管、针绳（输液器）之类的医疗垃圾在这里公开交易，并再三建议记者天明时再来“考察市场”。
医疗垃圾“泛滥”尹家堂
5月24日上午8时许，记者乔装后“二返”尹家堂村暗访。尹家堂村距离长葛市中心大约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在村口当空横悬的牌匾上，“尹家堂塑料市场欢迎您”的几个红色大字格外耀眼。走进村中，沿街20多家废品收购站门牌上均悬有：“收购白响料、针管、针绳（即输液管）……”的醒目标牌，其中一家废品收购站门外悬挂的广告牌上赫然写有“经营范围：回收一次性医疗卫生用品加工、粉碎……”的字样。记者走访发现，各个废品站内一次性针管、输液管遍地堆积，收购废品的架子车、满载的农用车、不同牌照的外地大卡车仍络绎不绝，“源源不断”地向该村输送医疗垃圾，并进行公开交易。目睹此景，一起随行协助记者进村暗访的朋友随口感叹道：“尹家堂村医疗垃圾简直泛滥成灾了……”据了解，长葛市老城镇尹家堂村是一个拥有三四百户人家的大村，与西安临潼区南韦村一样，这里的家家户户几乎都在做废旧塑料生意，并广收医疗垃圾进行非法交易。
粉料清水“消毒”埋毒患
河南尹家堂村几十家废品厂，广收医疗垃圾后，大都将其破碎成粒，再以高价转售“渔利”。记者佯称“大宗批料商”，连续走访了该村七八家废品站，揭开了医疗垃圾“偷工碎料”的黑幕。
走进尹家堂村口一家废品站，只见院内的破碎场地上，七八名工人正蹲在成堆的医疗垃圾旁，将一次性输液管、针管进行“肢解”、分拣后，送入一旁轰鸣的机器和着自来水进行粉碎。瞬时，磨碎成粒的医疗垃圾被就地摊开晾晒。据该加工点的工人介绍，这些回收来的针筒、针管、输液管等医疗垃圾按基本要求，应该先倒进清洗池清洗、消毒，再进行分拣，之后再送到破碎机上进行破碎。破碎之后，经过漂洗就变成了“塑料米”。由于每日碎料量大，为赶进度，老板一再让工人们简化“工序”。一般碎料时，工人们仅用清水冲洗即可。加工出来的“塑料米”一般以高于收购价一千多元的行情运往苏杭等地销售，至于做什么用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工人们还说，工作中不但会闻到腥臭味，手也经常被针头刺破。在另一家废品站里，记者看到露天设置的破碎机旁，就地堆放的医疗垃圾中一些输液管一头还连着残留血液的血袋，血袋的外包装上标着：“陕西××市中心血站，2004年5月16日”等字样，血袋里残存的血液有些发酵了，紫红色里泛着橘黄和惨白，成群苍蝇围着渗流一地的血水狂舞，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另有堆积不少的一次性注射器、输液瓶和输血器等，有的注射器根本没有进行毁形处理，甚至连针头还未拔掉。记者看到，这个露天加工医疗垃圾的破碎场，虽然设有清洗池、分捡台、破碎台，但据工人们讲，这些医疗垃圾在上机破碎前并未清洗、浸泡，只在粉碎时拌水搅磨。由于这家废品厂在加工好的“塑料米”堆前拴有恶犬，记者无法靠近看清加工出“塑料米”的成色，惟有小心翼翼穿过大堆大堆的医疗废弃物，远远用相机偷拍下了这一肮脏不堪的碎料流程。
得知尹家堂村的“武老板”碎料工序比较“规范”，记者专程找到武某的废品收购站。武某的收购站院内同样堆积着十几吨的一次性医疗废弃物，十多名工人分工明确，拣料、粉碎，看起来“有条不紊”。30多岁的武某比较健谈，记者说明“来意”后，他便滔滔不绝向记者介绍，他在全国各地都发展起了“供货”网，类似记者“上门联系业务”的朋友也不在少数，并说他每月以六七百元雇请的这些工人，专门对送来的一次性医疗废弃物进行清洗、筛选、分类、打包。有的员工负责到市区各医院、诊所，用“医疗废物收集车”收集使用过的输液管、注射器、针头等。在一次性医疗废弃物的处理过程中，他们一般要进行分类、洗净、“消毒”，并将碎料以每吨4000元到5000元不等的价格发往浙江、江苏的江阴市及苏北一些塑料厂。记者在武某的碎料“车间”看到，工人们在清洗时，仅仅是在水池里加入洗衣粉，用来清洗的水经反复使用早已变色。记者在已清洗好晾晒的碎料中，随手就可拣到污迹斑斑的注射器碎片，这些经过简单清洗的医疗垃圾碎片仍旧残留着肮脏的污渍，如果流向塑料厂直接加工成生活用品，后果不堪设想。
在河南尹家堂村暗访，只要提及西安临潼区零口镇南韦村，那里的塑料废品厂老板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记者正是打着“新驻南韦村供货商”的招牌，才连连“闯关”取得暗访“证据”。其中，尹家堂村一名叫武小建的塑料废品站老板告诉记者，临潼南韦村可以算作是尹家堂村最大的“供货源”，仅他这个厂子，每年收售的四五百吨医疗垃圾中，由西安临潼区何家寨乡、零口镇南韦村、北罗村等地“流来”的医疗垃圾，就占到了总数的一半还多。
医疗垃圾制成饮水用具
记者在河南尹家堂村暗访得知，由陕西南韦村“流进”该村的医疗垃圾在被加工成半成品塑料粒后，大都“流向”了苏杭地区的一些塑料制品厂，用以制造饮水桶、塑料桶、一次性口杯等生活用品。在尹家堂村一废品收购站，长期向江苏等地“输送”半成品塑料粒的老板，不经意间说露了医疗垃圾的“流向”。得此“信息”，5月24日下午，记者一行“马不停蹄”又开始驱车直奔江苏省徐州市睢宁县沙集镇沙集村几家私人塑料加工厂“探秘”。
地处苏北境内的睢宁县沙集镇沙集村，公开收购由医疗垃圾加工成半成品塑料粒的废品站可谓“星罗棋布”。据当地村民讲，有不少废品站还将收购回的塑料粒加工成生活用品外销。在沙集村东头，记者看到，几名妇女正将麦田边散倒在地晾晒好的医疗垃圾“米粒”集装成袋后，装上一辆农用三轮车运走。记者紧随其后，发现载货的农用车穿过沙集镇街道，驶进了一家“塑料收购厂”。记者紧跟着也进了这家塑料厂，发现院内整袋的医疗垃圾“米粒”堆满了大半个院子。记者谎称受河南一位朋友之托，前来联系医疗垃圾“米粒”销路时，一名自称是看大门的中年妇女说，堆在这里的全是从河南收来的塑料“米粒”，老板刚出门正为这批“货”联系销路，并透露不远处的一家塑料厂既收“料”还用医疗垃圾“米粒”加工塑料制品。
按照这名妇女指引，记者找到该家塑料制品厂看到，约百余平方米的车间脏乱不堪，几名工人正拆开编织袋口，将粉碎的颗粒加到注塑机中，瞬间工夫，一个个塑料桶就这样被生产出来了。工人告诉记者，生产这些东西的都不是纯原料，而是别人送来的注射器颗粒，这些桶可用来盛水、腌酱菜、泡豆腐等。在这里，许多刚刚生产出来的塑料大桶和类似饮料瓶的小塑料瓶与平时所见的相比，色泽明显灰暗。经记者再三追问，车间工人终于承认，加工用的这些“原料”，是刚从河南运来的，里面明显掺了脏东西。一名工人师傅还透露不远处的一家塑料厂，经常利用收购来的各种医疗垃圾“米粒”，加工一次性口杯、饮水桶、酒桶、饮料瓶等各种食用器皿。
记者随后赶到那家无名塑料厂时，只见两扇铁框门紧锁的大院内，杂堆着“塑料米粒”编织袋，两只大狼狗卧在大门口虎视眈眈。记者敲了半天门，才从院内一排房间走出一中年男子，记者借口前来购买饮水桶等塑料制品时，中年男子十分不耐烦地说：“我们的塑料制品概不对陌生人销售”，并拒绝记者进厂“验货”。（奖励线索提供者王先生200元，请与本报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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