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冰

　　作业多、考试多、升学竞争激烈，这只是表象，孩子最苦的还不全是这些，而是无法做自己的主人

　　对孩子说千道万，不如先把他当成一个“人”而不是宠物，不是实现家庭理想和学校荣誉的载体来看待。这时候，我们的“教育”才可能奏效

　　“六一”了，这个日子，像是孩子一年一度的“大赦”。连节假日都逃不掉的作业，这一天也大都豁免了。到处是替孩子说话、为孩子着想的气氛。

　　不过，这一天也让人不免想到做孩子的苦楚。不止在一个场合听到：现在的孩子真是苦哇！这个“苦”，总是离不开作业多、考试多、升学竞争激烈。其实，这只是表象，孩子最苦的还不全是这些，而是自己无法做自己的主人。你看，孩子们所有的时间，都被老师和家长安排了，无法安排自己的时间。没有时间仔细看一眼小草、痛快地踢一场足球、翻一下去年“六一”买回的小说……

　　他们不被老师放心，上公开课，会被老师提前排练过，谁发言、发言说什么，都被机械地规定好；

　　他们不被家长放心，十来岁的孩子，从前若是老大的话，会在家里当半个爸妈了，现在连自己乘车上下学、去超市买点油盐酱醋也成了奢望；十六七岁的大孩子，当年有可能指挥千军万马，现在还得妈妈管着吃喝拉撒；

　　他们不被教育部门放心，不被社会放心……围绕他们的，是诸多的“不许”、“不准”，是形形色色善意的掩饰甚至“谎言”。其实，孩子早已看穿了这些把戏。一个刚参加过声称是“让孩子做主”的少儿活动的小学生就生气地说：“一点都没意思，我们就像机器人一样，让我们举手就举手，让我们敬礼就敬礼，让我们鼓掌就鼓掌……我们说的话，根本没有人当真，说是让孩子做主，都是假的！”

　　为什么让孩子做主这么难？

　　一方面，我们太“重视”孩子了。一家一个宝贝蛋儿，养育成功或失败，都是百分之百，逃无可逃，一个孩子的未来关系一个家庭的幸福，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家长、老师以及社会，都以百分之百的精心与细心去呵护、关注、指点着他们。当这一切过度时，就变成了沉重的压力，使孩子成了一具会呼吸的“木乃伊”。另一方面，我们又太轻视孩子了。轻视他们的思考能力与自主能力，总认为他们什么也不懂，能瞒就瞒，能糊弄就糊弄，能强迫就强迫。

　　于是乎，等到孩子长大了，他们的反弹与不满也分外强烈，说不得也碰不得，以至于两代之间的代沟愈来愈深。

　　其实，对孩子说千道万，不如先把他当成一个“人”而不是宠物，不是实现家庭理想和学校荣誉的载体。这时候，我们的“教育”才有可能奏效。

　　现在，各地各校都在开展未成年人思想道德教育。我们不妨在教育中，先尝试对孩子从俯视到平视，从隔膜到沟通，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完美，是不是你理想中的，都要和他交朋友，甚至把自己也变成孩子，而不是先摆出一副教育者的面孔。这样，你的絮叨才会被孩子耐心地倾听。

　　沟通，就包括设身处地。我一直幻想，如果，每对父子母女换一下角色，当爸的，进课堂去听一天课写一天作业（估计挨的训不比儿子少），儿子也去办公室坐上一天，面对厚厚的报表和合同（估计犯的错误也未必比老子多）……

　　只有让孩子真正作主，共同的语言才可能多一些，互望的眼神里也会多一些深情。

　　《华东新闻》 (2004年06月02日 第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