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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人民的好卫士任长霞专题 > 正文

丈夫:她只是个普通平常的女人(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03日05:49 新京报
  丈夫真的没想到,自己心中有血有肉有缺点的妻子在登封如此受人爱戴
  卫春晓:假如时光倒流,我希望她能做个好妻子、好母亲。但不管怎样,在我心目中,她永远是我的妻子。本报记者 胡杰 摄
  长霞出事前,母亲前去登封看望她,因工作繁忙母女未能相见。没有想到,她们错过了最后一次见面
怀里的卯卯长大后,还能记住的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的事并不多
  女儿牺牲后,母亲就紧紧抱着那张全家惟一的“全家福”不住眼地看。资料图片
  任长霞有时一个月回不了一次家,一家三口像这样团聚在一起的时光并不多

  对话动机

  卫春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着了一支烟。在他的头上,并排挂着两幅照片,一幅是他,另一幅是他的妻子任长霞。照片上的任长霞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笑容很灿烂。卫春晓说,自从他们搬进这套租金500元的房子后,这两幅照片就一直这么挂着。

  卫春晓间或拿出本影集,指点着妻子年轻时的模样。除了照片,任长霞留在这个家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奖状和奖杯,卫春晓说,没事时,他总是仔细地去擦这些奖杯,擦得一尘不染。与妻子18年来的感情生活,卫春晓向记者娓娓道来。

  当初并没过多注意她

  当初碰到身高1米57,长得黑的任长霞时,卫春晓没怎么动心

  新京报:当初您和长霞是怎样认识的?

  卫春晓(以下简称卫):那是1983年的事了。我当时在郑州市漂染厂保卫科工作,因为严打,我被抽调到郑州公安局中原分局预审科帮忙,长霞当时从河南省人民警察学校毕业,分配到了预审科,我们就经常碰面。

  新京报:你们是自由恋爱?

  卫:当时还不能是恋爱,说实话,当初我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她。她个子不高,1米57吧,长的也黑。就是有一次,她开玩笑,在我面前“嘿嘿”地拉着架势,像要跟我比划一下,我就一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她当时很吃惊,说你也会武术?后来,才慢慢熟了。

  我喜欢练字,她也坐在一边练,她写的字非常刚劲,像男人的字。后来结了婚她才告诉我,说是喜欢上我的字才和我结婚的。

  新京报:你当时喜欢她吗?

  卫:(笑了)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这个姑娘挺好强的。比如她第一次审案子,怯生生的,说话声音特别低。被审的是个老鸨,不论长霞怎么问,老鸨就是不开口。后来说:“小姑娘,别问了,我怕你学坏。”长霞的脸一下就红了。回来她就哭了一场,自己憋在屋里练问话,再问的时候,就严厉起来,像个警察了。

  我觉得这个女孩很主动

  卫春晓骑自行车摔伤了,任长霞坐在旁边哭得非常伤心,他感动了

  新京报:看您那时候的照片非常帅,长霞是不是暗恋你?

  卫:暗恋不暗恋我不知道,反正觉得这女孩很主动。1984年,我回到单位,没多久,预审科的老张就来给我和长霞介绍对象,后来才知道,是长霞托老张来提亲的。

  新京报:原来如此。那你们就开始谈上了?

  卫:你要让我说实话的话,我当时确实不太情愿。可第二天,长霞就主动来找我了,到我宿舍送了张音乐票,我说多少钱?她说要什么钱啊,转身走了。

  新京报:你去看了?

  卫:去了,记得那时是冬天,是个管弦乐的音乐会,一开始放的是《步步高》的曲子。

  新京报:有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

  卫:(笑)那时多保守啊。我们就坐着看完音乐会,连话都没怎么说。

  新京报:后来呢?

  卫:后来她就经常去找我,她号住我的脉了。

  新京报:什么意思呢?

  卫:因为我每个星期日都在宿舍看书,她去就能找到我。来了她赖着不走,吃我做的饭。我在地下室种了点蘑菇,炖点肉末蘑菇,她非常爱吃。后来她说你给我摘点蘑菇吧,我回家吃。我给她摘了一袋,她还怪我:“真抠门,净摘个小的。”

  有一次,我骑自行车摔伤了,躺在床上,我妈护理着我。一觉醒来,长霞正坐在旁边哭呢,哭得非常伤心。我妈说这女孩挺善良挺温柔的,你就和她谈着吧。

  新京报:她感动了你。

  卫:是这样吧。后来我们就结婚了,1987年结的婚。她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人很好,双方老人都支持我们的婚姻。

  新婚生活是最幸福的时候任长霞寄来一盘磁带,一遍一遍教孩子叫爸爸,丈夫眼泪一下流出来了

  新京报:婚后的生活很甜蜜?

  卫:非常甜蜜,那一段日子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晚上我们一起做饭,最喜欢做的是红烧泥鳅,又便宜又好吃。吃完饭,我吹笛子,她唱歌,她喜欢唱潘美辰的歌。开始不行,慢慢地就有味了。

  新京报:听说长霞的豫剧也唱得不错。

  卫:还可以吧,她最爱唱的就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后来,又喜欢上了《黄土高坡》,没事就唱。

  新京报:我看了长霞年轻时的照片,她好像很会打扮,还爱照相。

  卫:那时候她特臭美,老买些好一点的衣服,特别爱穿红色的。她爱照相,几件衣服换来换去地照。有一次我们拍合影,要照了,她喊别照别照,捡来两块砖站上去,才说照吧。(笑)特有意思。对了,她这个人很粗心,干什么都毛毛草草的,钢笔呀,钥匙呀,老是丢。我一说她,她有时也不讲理,“就是这样,咋了,咋了。”

  新京报:你也无可奈何。

  卫:她就那毛病。后来儿子跟他妈一样,也是老丢东西。

  新京报:看照片,卯卯小时候又白又胖的。

  卫:长霞当时特别自豪,说有人说我是黑妮,黑怎么了,我还有个白儿子呢。儿子7个月时,我到西南政法学院学习,学几个月。那段时间,我非常想她和儿子,长霞也想我。有一次她给我打电话,说了很长时间都舍不得放下,我说长途,挂了吧,她说不挂不挂,我还没跟你说够呢。后来,长霞给我寄了盘磁带,放的是她在教儿子叫爸爸,磁带里她一遍遍地教儿子:“叫爸爸,叫爸爸。”儿子稚嫩地叫着爸爸。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这个人就是争强好胜

  任长霞干什么都想得第一,喜欢刺激的工作,说当官就要当一把手,不干副的

  新京报:后来你们的工作怎样?

  卫:我从单位辞了职,后来就学法律考律师。长霞在预审科当了副科长,后来调到分局法制办当主任。

  新京报:都很忙?

  卫:我们当时都在不停地考试,我考律师,考英语,她考本科的自考,没时间做饭就吃方便面,有时也上街吃碗烩面,一边吃一边看着各自的书。

  新京报:那段时间长霞得过一次全省岗位大比武冠军?

  卫:对,其实要我说,就是她按抢答器按的快。她专门把一台抢答器搬到家里,让我帮着喊“开始”,不停地练。

  新京报:真有股争强好胜的劲儿。

  卫:她这个人就是争强好胜,干什么都想得第一,喜欢干刺激的工作。因为她拿了大比武冠军,被调到了市公安局法制办当副主任,开始挺高兴,后来就越来越不开心,说干得没意思,急得慌。后来市公安局搞竞争上岗,开始,领导的意思是让她竞争市技侦支队的政委,她跟我说,要当官就当一把手,不干副的。

  她要竞争支队长的职务。最后,她还真成功了,得了99.8分。

  新京报:当妻子位置高了后,你是不是有点失落感?

  卫:我没那种感觉,每个人的工作性质不同,再说我也有自己的事业。不过,从她当上支队长那时起,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新京报:多长时间回家一次?

  卫:她经常出差,有时不出差也在单位值班,一般是一星期、10来天的回来一次。

  新京报:这时你们的感情怎么样?

  卫:感情挺好,我们一直有个规定动作,就是谁先回家就给谁倒上一杯水,做饭时做个较亲热的动作。但后来她最多的动作就是打电话安排工作,缺少了很多温存的话语。

  给老父亲夹菜时她流泪了

  任长霞有时一个星期跑8趟郑州到市局开会,可就是没时间回家

  新京报:讲讲长霞到登封以后的事吧。

  卫:到登封对她来说确实是大事。她当时问我,去不去登封呢,去了就不能经常回来。我说你在郑州不也不常回来呀,去吧。

  新京报:你很支持妻子的选择。

  卫:我知道她的个性,她喜欢做挑战性的工作,就是我阻挠她肯定也要去的。

  新京报:她在登封干得很好,这些你都知道吗?

  卫:有些事也经常传回来。有时我到登封,老百姓跟我说:“任局长是个大好人,是青天哩。”我就笑笑,说别把她捧得太高了。

  新京报:她经常和你说工作上的事吗?

  卫:我们也经常交流。她刚到登封的第一年,一直说太累,不想干了。干了两年多,又说没意思。我给她分析,她这个人闲不住,登封社会治安好了,工作走上正轨,没那么多事了,她就觉得没意思了。

  新京报:你为她感到自豪吗?

  卫:我一直认为,她的精力也有限,只是用心去做了,她比别人做得都好,我倒不知道。领导那么关心她,老百姓那么爱戴她,她能不干好吗?她是用自己的行动去换取老百姓的爱戴。

  新京报:你感到她去登封后有什么变化吗?

  卫:她确实是累,眼皮总是肿着,而且特别会睡觉,随便一躺就睡着了。她也总是穿一身很土气的衣服,又肥又大。我说你怎么穿得跟农村人似的,她说这样好,方便,困了一躺就能当被子。她的颈椎也不好,没事就扭来扭去的,老是头痛。

  新京报:到了登封她还经常回家吗?

  卫:有时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郑州到登封就80公里,她有时一个星期跑8趟郑州到市局开会,可就是没时间回家。有一次她给我打电话,说在郑州呢,想晚上回家吃我做的饭。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光想吃咸菜喝粥。我做了四个她最爱吃的菜,饭做好了,她又打电话说不回来了,要连夜赶回登封去。

  新京报:你肯定有很多怨气。

  卫:对,有时我也生气,说这叫过的什么日子呢,家不像个家的。但也没办法。

  新京报:她理解你吗?

  卫:她自己说过,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妻子。她的同事有时和我谈起来,说长霞经常提起你,说对不起小卫,也对不起孩子。

  新京报:她对父母呢?

  卫:她的父亲几年前得了脑血栓,长期卧床,她也是没时间照料。我和她父亲关系非常好,经常喝点酒,还划两拳。我隔两三个星期就到她家里看看老人,一块儿吃个饭。有一天,她突然回来了,吃饭时,她给父亲夹菜,不知怎么掉起了眼泪,然后是抽泣。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对父母深深的愧疚。

  老百姓的评价是她最大的荣誉

  丈夫真想不到妻子会这么受人爱戴。他心中的妻子是个普通,有缺点的女人

  新京报:对不起卫先生,您能讲讲长霞出事时的情况吗?

  卫:呵,让我想想。她走的那天,我是晚上9点多赶到医院的,进了抢救室,医生正在做人工呼吸,一下一下地按着。我就走出来,头脑里特木。我当时没掉泪,就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医生问我怎么办,要不要开胸。我说开胸能保命吗?医生说可能保住命,但会比植物人还植物人。我说开吧,我签字,成了植物人我也养着她。

  签完字,我站在走廊上,一会车推出来了,盖着白布单。我扶着车,眼泪就流了出来。那天晚上,我在医院的台阶上坐了一夜。

  新京报:就在台阶上坐了一夜。

  卫:我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只是不停地抽烟。后来长霞被运到登封去,我就坐在她旁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新京报:你还记得和长霞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卫:具体日期记不清了。大概是长霞走之前的20天左右吧,那天下着雨,她领着一个老大娘来到我办公室,说春晓,大娘受了冤屈,挺可怜的,你看能不能从法律上给予援助。坐了十几分钟,她们就走了。

  新京报:出殡那天,登封14万人泪别长霞,您当时是个什么感受?

  卫:我很感动,我真的想不到她在登封会这么受人爱戴。其实她在我心中,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有血有肉的平平常常的女人,她也爱美,也爱哭,身上也有很多毛病和缺点。只不过她是在努力做工作,你破了一起案件,老百姓就高兴得不得了,就是一个案件一个案件的侦破,加上认真接待群众来访,她就赢得了民心。

  新京报:市局的杨玉章副局长专门为长霞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戛然而止乘风去,定格光环在巅峰。”

  卫:这就是长霞所追求的,她获得过很多的荣誉,但我认为,登封的老百姓对她的评价就是她最大的荣誉。她在事业的巅峰时走了,在老百姓的赞誉中走了,我想她应该是不后悔的。

  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我妻子

  丈夫去殡仪馆时两次走错路,车里放的歌是《真的好想你》、《思念你的人是我》

  新京报:那段日子您是怎么过来的?

  卫:亲戚朋友们怕我难过,天天都来陪我,陪我一起在街上喝酒。每天都是半夜回到家,我就坐在长霞的遗像前,和她说会儿话。有一天晚上,我梦见长霞,她说我好冷。第二天我就买了棉衣烧给她,怎么能让她冷呢?

  按我们这儿的风俗,长霞三七、五七的时候都要去给她烧纸。本来很熟悉的殡仪馆,我却两次都走错了道,车也熄火了两次。那音乐也邪门了,唱的都是夫妻恩爱的歌,《真的好想你》、《思念你的人是我》这样的歌。我想把音乐关了,但还是没关,就那么听着。

  新京报:假如时光倒流,您希望长霞怎样?

  卫:假如时光倒流,我希望她能做个好妻子、好母亲。但不管怎样,在我心目中,她永远是我的妻子。

  儿子眼中的妈妈

  我给妈妈打80分

  17岁的卯卯说,他给妈妈打的是80分,他现在还能记住的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的事并不多。

  卯卯说,每次都是妈妈匆匆赶回家,摸着他的脑袋说,学习怎么样了,要好好听爸爸的话啊。有时说不上几句话就又匆匆走了。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妈妈终于能管管我的功课,监督我默写生字。我当时很兴奋,妈妈念一个字就很快地写好一个字,然后等着妈妈的表扬。“我早写完字了,说下一个,下一个,可妈妈却不说话,回头一看,妈妈已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以前总是我打电话,说妈妈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会想半天,然后才恍然大悟地说,噢,今天是你的生日。”

  妹妹眼中的姐姐

  姐姐“作弊”当上警察

  妹妹任丽娟说,姐姐就比我大3岁,可在她眼里,无论我长多大,永远都是她关爱的小妹妹。

  “我姐姐从六七岁开始,就喜欢跟男孩子一样舞枪弄棒,学武术,练空翻。她特别喜欢看《福尔摩斯侦探集》一类的侦探小说,并对警察职业特别羡慕,走到大街上只要看到穿警察制服的人,都会回头多看几眼。”

  “1981年,姐姐高考时,报了河南省警察学校。警校对身高的要求很严,女生必须不低于1.60米,身高1.57米的姐姐在体检时,穿着高跟鞋使劲往上挺身子,也可能注定姐姐要做一辈子警察,她那次“作弊”居然成功了,姐姐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回家,转着身子在全家人面前炫耀。”

  干姐姐眼中的妹妹

  长霞说我最理解她

  50岁的刘秀云曾经长期上访,她的儿子景文辉被人打瞎了左眼长期没能讨得说法。任长霞上任后,把景文辉认成了干儿子,刘秀云也成了女局长的干姐姐。

  “我们每个月都打几次电话,聊聊家常。平时我给她织条毛裤,她给我买身衣服。她的身体不好,我经常给她炸点黑芝麻,烙点带芝麻的烙馍。她就说我特别理解她。”

  “她给我打电话,说太忙,两个孩子你多照顾点。现在她走了,我记着她说的话呢。我给卯卯打电话,说卯卯啊,妈妈不在了,我以后就是你的妈妈,一定照顾好你。”

  卫春晓悼妻诗《长霞,你别走》

  长霞你别走你还很年轻才刚刚40岁人生许多的快乐你还没享受长霞你别走我俩结婚十八载却长年两地相守还有许多思念的话我们没说够长霞你别走孩子还年少活着时你没有时间好好疼他带走的 是永远的愧疚长霞你别走你那生病的父亲白发的老娘还等着你闲下来的时候守在他们身旁精心伺候长霞你别走你怎忍心舍弃你的同学、亲戚和战友他们不相信你已离去还想像从前一样亲切地拉一拉你的手长霞你别走登封市几十万的老百姓还在盼着他们的任青天为他们所关心的事操劳奔走长霞你好走你是不是很累了总是不知疲倦的你这下可以长眠于地下好好地歇个够长霞你没走青山依在绿水长流天若有情天会保佑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直到永久永久

  本报记者 胡杰 河南登封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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