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乍暖》面世。习以常例，读书先读人，故作此序，聊作书童也。

　　该书作者白振亚何许人也？皖东一谋士也。他，性格豪放，胸怀坦荡，处世率直，宠辱不惊。老友相聚，往往放荡不羁，口无遮拦，然行事有度。他，思维敏捷，勤于思索，少静态思维，多动态性思维，或曰跳跃性思维，立体性思维，这是作为智囊、谋士不可或缺的特有素质。他，求新求变，不断整合，不甘寂寞，不落俗套，不步后尘，改革的弄潮儿，但不是完美主义者。他，从坎坷的经历中崛起，无心谋官，诚心谋事。从政半世纪，官至六品（副厅）没有官气，但有才气；鲜有官的威仪，却多文人的浪漫。他，是个有争议的人物。我感佩皖东地区的决策者，容得这位不流于传统而标新立异的干才，起用他并发挥他的才智；我更感佩在春寒岁月、多事之秋甚至在政治逆境中保护了他。然而他勇敢地照样摒弃世俗的虚伪，“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气”，表现了一个真实而独特的自我，倾力回报了社会，回报了哺育他的皖东人民！

　　白振亚，不是最好的指挥员，却是最佳的谋略者。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对时局的敏锐洞察和把握，对实践的体察，对领导思想的理解，加之他脱俗的文笔，参与地区一些重要的决策和谋划，重要文件的起草，领导人讲话的草拟，重大改革的试点，棘手的大事件的处理等等，他的智慧，已融入领导层的团队中。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白振亚在组织上已进入该地区的决策层。这个团队，曾率先掀起中国农村改革的大潮，冲破长期束缚农村生产力发展的禁锢，为几十年衣食不保的农民，带来了勃勃生机和欢笑。它已载入中国新时代的史册。这，凡是在这个团队里尽力的人，都应引以自豪。

　　应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感召，在皖东最先苏醒的大地上，人们改革旧制，把农田承包到户，让农民主宰土地，主宰自己。在这场大变革的潮头，出现许多弄潮儿，白振亚便是中坚分子之一。时任文化局长、宣传部副部长的他，还是许多敏感革新方案的最先实践者。大包干后，公社解体，他亲手扶植的全省乃至全国第一个社会主义思想文化阵地———郑集文化中心诞生了，这是率先进行的农村文化体制的改革，影响了全国；接着他提出让“包”字进城，让能人承包剧团、影院，改变城市吃大锅饭的死气沉沉局面，允许私人办文化产业、办影院、影队、剧团，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是非常敏感的，甚至引起震荡之举。还是在这个时候，在地委决策者的指导下，白振亚多次就农村的二步改革蹲点小城镇，那是一九八四年，因实践的启迪，他写出了颇有见地的文章《春风吹开南大门》，主题思想是“打破身份论，允许农民进城”。这种改革观，当时是很前卫的。他字句铿锵地提出，让农民“登堂入室”成为城镇建设的主体；允许农民办金融合作社；改造供销社的官办性质，允许农民入股；实行所有制改革，允许城镇企业卖给私人经营；实行税费改革，实行定额包税；成立农民行业协会；调整农业结构等等，这些都在试点中推行。如今，时隔二十年，他们所倡导的改革，许多已在全国变成现实，我们不得不赞佩这些改革弄潮儿的前瞻性和远见卓识。“潇潇一夜冷雨，白了多少人头”。老白和地区那些站在改革潮头的志同道合者，如今都是垂垂一老翁矣，使他们抚慰的是，大地又展鸿图！

　　白振亚，有不同于常人的价值观。古来，世人对功业、失败、快乐、悲哀，有比较传统的概念和模式，说白了，活着为争口气，为一种体面和荣耀，为一种物质欲的满足。而老白认为人生价值的实现，成败利钝，生死荣辱，不是靠与别人比较来证实，毋须通过他人肯定来自诩或认证。淡泊人生是一种享受，优游闲雅乃人生一快也。古哲人荀子曰：古之处士者，“德胜者也，能静者也，修正者也，知命者也，箸是者也。”吾常回味偶和老白在一起的情景：偷闲于公务之外，三五老友相聚，共话清樽，酒酣耳热之余，妙语连珠，令人捧腹，笑料中不乏哲理，议论中富于警示，消极中蕴意积极。狂放的李白曰：“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劳作是享受人生，休闲亦然！表现出白振亚对世俗的超然，是一种难得的人生境界，非世人尽皆可修炼的。

　　改革的年代，不大的滁州城，常有嘁嘁喳喳之声。有人云：“白振亚不安分”，是也！“不安分”在常用语里属贬义，但在改革年代，往往把“安分”意指守旧的人，不思进取的人。还有许多似是而非之事，皆因老白口不设防而招惹来的。功过是非任评说吧！况乎我们这一代办实事的累官，常走在风口浪尖上，能给一个对半开的盖棺论定也就足矣！谁叫你年年月月，不辞辛劳去干事呢？！

　　《乍暖》大作，恕不敢妄加指点，花香必溢，何须赘评焉！

　　二00四年一月十二日夜(本文有删节）胡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