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谈

　　去过东北菜馆的人都知道，那里的服务员招呼食客从来不称“先生”“小姐”，而叫“大哥”“大姐”，更近乎一点的连“大”字也省去了，径直叫声“哥”或“姐”，那声调直中带曲、硬中杂软，听起来怪开胃的。不过你要是遇见一个彪形大汉一边叫你“大哥”“大姐”，一边看你的钱包要零钱，那大概就只有倒胃的份儿了。

　　本地一家媒体昨天有个报道，说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有位玄衣黑大汉一上194路公交车，就宣称自己是北方某省的一级大厨，无奈花光了盘缠，只好求助于各位了。这大汉俯下身要钱时一口一个“大哥(姐)”，见乘客不为所动，他竟急了，说，“我叫了好多声大哥(姐)了，平时在街上我从来不这样，你到底给不给啊？”好像这般低三下四已经让他脸都没处搁了似的。更叫人受不了的是如果乘客说没有零钱，他就让人家，当面打开钱包看看，实在得就像那钱包是他自己的一样。

　　如果说菜馆里的服务员叫你一声“大哥(姐)”也是有所图的话——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但你要是进得店里又不想在这吃了，人家还会一口一个“大哥(姐)”地把你送出来，不会觉得是白亲热了一回。这玄衣黑大汉却把一声“大哥(姐)”当成了有价证券，不当场换回点真金白银便不肯罢休。这大概也算是急中生智、生财有道了。

　　这事让人感觉不对劲的还不止于此。就这么一个人，卖艺不像卖艺，乞讨不像乞讨，抢劫不像抢劫，只是黑糊糊地戳在那里，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像鲁迅笔下的康大叔，叫人这心由不得不往上提。于是我们经常为之叹息的场面出现了：大家都觉得他讨厌，但又都不敢出面制止，只是后来谁在角落里怯怯地憋出一句“干脆开到交警那里去吧”，这大汉才有所顾忌下了车，但已经折腾了40多分钟，讨到30多元钱了。

　　其实，这大汉不见得就是那种为非作歹的人。你看他在讨钱时还不忘亮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家庭电话号码，显然意在证明自己是个良民。更值得注意的是他那么要面子，倘若有人出来和他讲讲道理，几句话戳到他的痛处，他未必就会这样纠缠个没完没了。可惜，自始至终没人出来和他斗这个智，反而一车的乘客都一味地埋怨司机不作为。即便司机有这个义务，但他总不便停下车来劝阻或打电话啊，我们这个社会至于契约成这个样子吗？迢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