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琴

　　常香玉（1921）2004年原名张妙玲，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代表剧目有《花木兰》、《拷红》等。历任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省豫剧院院长、省戏剧学校校长等职。

　　我不懂戏，也许因为是河南人，印象中总感觉没有哪个剧种像豫剧那样生活化，特别是道白，活脱就是普通的河南人把说话地点放在了舞台上。于是联想，豫剧之所以被不同地域观众接收，该是有一种戏与人之间的天然认同存在吧。近日追记采访已仙逝的豫剧大师常香玉，方知戏中亦有真人存在，真人才能唱好大戏。只是这种关联并非我感觉中的表面相似，那是演员做人与演戏在人格上的高度统一，常香玉达到了那个高度，成就了豫剧，也成就了一位大师。

　　常香玉能连续演出40多场不重码的戏。其他豫剧演员在舞台上囿于流派，大喜大悲经常做不到极致，常香玉人跟角色走，既保留豫剧的原汁原味，又大胆汲取其他流派的精华，甚至将河南曲剧、梆子的吐字运嗓，了无痕迹地移植到角色中，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同样一个人物，常香玉演出来格外有精神。这就是被戏剧界普遍认可的“常派艺术”。此间好评如潮，最实在的莫过于朝鲜战场上彭德怀大将军的评价：“豫剧我只看过两次，一次是在西安你的义演，还有这次，每一场你唱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清楚，做到这点不容易。”常香玉在《白蛇传》中塑造的白素珍，神仙一般高贵，磐石一样坚贞，戏外的她就是那追求真爱，真爱一生的华夏女性。她倾慕丈夫陈宪章的人品才华，不怕军阀权势的淫威，不顾封建舆论的中伤，踢翻不怀好意的堂会，毅然与心上人结合。半个世纪后，面对凤凰卫视的镜头，谈起这段姻缘，80高龄的香玉红晕飞上两腮，一头银发映衬满面娇羞，心底涌出的爱让老人比舞台形象美丽十分！她与青年演员、关门弟子范军有过这样的对话“军啊，该找对象了吧？”“找个啥样的好？”“一定要找你真爱的那个人。”“老师，什么叫真爱？”“就是两人见了面，心里‘格登’一下！”

　　常香玉终生守护让自己心灵发出震颤的初恋，从而终生保持了一种近乎天真的单纯，使得她的表演独具魅力，让夸张的戏剧平添了率真，唱进了观众心里。而那个让她心中“格登”的人，日后更成为她携手到老的伴侣。常香玉生命的最后时刻，还不忘让女儿为她穿上丈夫生前亲手缝补的内衣。

　　大义凛然、勇赴国难的花木兰，是常香玉塑造最为成功，影响最为深远的角色，“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的唱段，流行歌曲一样脍炙人口。少有人知的是，常香玉塑造这个角色的初衷，就是为国分忧。夫妻两人不约而同想到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丈夫找到京剧《木兰从军》进行改编，写出一章，香玉配唱一段，夫妻夜以继日，香玉剧社不到一个星期，就把豫剧花木兰搬上了舞台。香玉口为心唱，主角为国赴难，剧社全程义演，观众哪个不是热血沸腾，捐钱捐物的，报名上前线的，舞台上的常香玉成了战火中的贞德，呼拉拉擎起冲锋的正义大旗。接下来的大庆石油会战，自卫还击战、希望工程、港澳回归……常香玉义演过多少场，捐献过多少钱，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

　　“学唱戏就是学做人”。为追忆常香玉举行的纪念演出会上，一位常派青年曲艺表演家，用纯真的河南话再一次重复老师的教诲时，艺术的常香玉，真实的常香玉走了出来，成为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