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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天上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16日09:55 南方都市报

  飘在天上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记者走访广州民航最初几批空姐飞行员及地勤人员,回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 第十期 】

  云上的日子

  就像一部小说的开头。 “龚家的姑娘去了遥远的南方,在飞机场上班,做什么工种、能拿多少钱、有无谈对象,邻居都不知道。” 在南方,在飞机场……追寻广州航空轨迹的你,想着想着,历史的烟云就飘过来了,大街小巷就模糊了,一个神秘的领域,一代人的青春故事,像画卷一样自虚空中铺开。

  那是个“彩灯花鼓夜,仗剑走四方”的年代,到处是方兴未艾的事业,到处是风华正茂的人物。

  一群灿烂如花的姑娘,平生第一次换上高跟鞋和西装,平生第一次烫了头发。莺歌燕舞间,一个蓝天白云的新世界,就此打开了。

  那是一段云上的日子。最显赫的人物,最美丽的宫殿,特制的中华烟,鸡蛋的10种做法……各种新奇的事物,如一颗一颗的星星,从海上升起来,照亮了如梦的青春。

  那又是献身的年代。献身,这个蒙尘已久,被娱乐时代摧残得面目全非的词语,在当初又表达着多少朴素的情愫。

  “30岁以后再考虑个人问题”,“婚后的孩子独自度过母爱疏旷的童年”……由于不可抗拒的召唤,人们别无选择。朴素的他们从来不用去想,后人一旦失去对乌托邦的信仰,世界又将怎样?Just do it,不用去想,这是革命时期的传奇。

  千百年来,人们在神话、诗歌与小说中不断构思和体验着虚构世界,世外桃源。但现实往往比虚构更有创造力。革命时期的传奇,因其个人命运置诸集体的洪流,全民沉浸于诗歌化的狂欢里,一时具备了梦幻的效果。

  活在乌托邦的大地上,那一时的人物,却又像是活在云上。

  世间沧海桑田,今天的人们早已告别云上的日子,在地上看万物花开,江湖上有漂来漂去的人,远离信仰,纵欲消费的潮流,青春是他们背上惟一的行囊……

  常常想,假如这世上有时光隧道,假如当初的人们,有心打量今天的我们,不知该是怎样一种视角。

  谢海涛

  寻找历史见证者

  本报连续推出“百年机场”专题,为还原真实历史,本报向社会公开征集各时代白云机场的建设者、重大历史事件的参与者、见证者、知情者。本报将对提供线索的人士给予一定的报酬。本报热线电话020-87388888;传真020-87373419;Email:guangzhouxw@vip.sina.com.cn。

  2004年6月8日,南航老干部活动中心。面对一张张黑白照片,龚新慧发现自己像刚执行完飞行任务落地的年轻空姐一样美丽。她怀念在空中的日子,虽然那段日子已结束了整整30年。

  走出工厂

  41年前的夏天,龚新慧从天津市31中学毕业,在一个工厂接受统计培训。那时她最向往的是做个戴着白色小帽子的护士。一天下午,两个军人手持天津31中的介绍信,在工厂的一角找到了龚新慧。简单谈话完毕,他们便叫她去医院做体检。陪行的老师偷偷告诉她:你可能会被选到飞机上工作。

  她蓦然感到心跳得厉害,胸腔内荡漾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新鲜感。

  那一年,她青春美丽,那一年之前,她从没有坐过甚至见过飞机,却因为也许是一次生命中的偶然,成为中国民航早期接受正规训练的乘务员之一。

  事实上,早在1956年6月,民航广州管理处接收了全国民航第一批乘务员中的王绍勤、宋淑敏两人到飞行队任乘务员。此后几年,增加的乘务员很少。光阴荏苒,记者如今能寻找到的乘务员中龚新慧可谓最老的空姐了。

  1963年,龚新慧成为天津民航机械专科学校20多人的乘务班中的一员。

  在那个“恋爱”一词都让人羞于启齿的年代,航校的20岁学员龚新慧在组织发下的调查表上积极表态:30岁以后再考虑“个人问题”。

  乘务班的日常学习内容包括如何教乘客紧急逃生以及正常的空中服务,姑娘们还被特别强调,对单独乘机的婴儿、老弱病残和孕妇旅客提供特殊服务。

  和龚新慧同班同组同寝室的上海女孩周雪琴比龚小了5个月,少女时代的理想是做一个工程师,如今两人都是广州“红棉艺术团”的成员,在机场生活区的一个舞池中伸展筋骨。

  南下广州

  广州是什么样子?1964年4月之前,在龚新慧的想象里,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那里的人都穿着木屐,夹着一把布伞,在绿油油的路边缓缓行走。的确,一下飞机,龚新慧就喜欢上了广州的花香四野,她一下意识到:自己将和南方这块土地难舍难分了。

  21岁以前,龚新慧没有穿过高跟鞋和西装,没有烫过头发,在她走上飞机为客人服务前一个星期,这些少女时代的梦想都一下实现了。一群灿烂如花的女孩,随着几个后勤工作人员来到北京路,一遍遍地在镜子前试穿,然后坐了一辆车集体去烫头发。龚新慧说,这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回忆。

  飞上蓝天

  第一天上班做了些什么,龚新慧无论如何也想不起。41年后,脑海中飘荡的全是驾驶舱外的蓝天、白云,以及森林、河流、低低矮矮的房子。

  和龚新慧同时来到白云机场的周雪琴被选调进舞蹈队,集中训练后赴京表演,半年后才开始其空中工作的旅程。在周雪琴看来,当时的飞机上与地面的生活水平相比,确实是天壤之别。飞机上不仅有水果糖、特制的5-10支一盒的中华烟,还有南国爽口多汁的时令水果。每逢专机出发,地勤人员便推来一个大大的、外表似乎是一层厚铁皮的保温箱,里面食品的口味根据贵宾的国籍、身份而定。不过,坐专机的尊贵客人几乎没有让她们开启过令她们也眼馋的保温箱。

  空中岁月

  在周雪琴的印象里,飞机上的客人通常很少,但素质都不错,举手投足间显得很有礼貌。一碟糖果递过去,对方往往只是轻轻拿起一颗。按部就班的工作并不怎么累人,对于21岁的周雪琴来说,最狼狈的一次经历是:一个黑皮肤的外国乘客带着5个一岁上下的孩子登机,5个孩子肤色并不完全一致,有的白,有的黑,还有的是棕色的,机上只有她一个乘务员,一会儿推婴儿车,一会儿拿奶瓶喂奶,一会儿抱在怀里摇晃着不让他们哭泣,忙得她手忙脚乱。

  刚开始在天上飘,作为大专生的龚新慧有42元的月薪,比在地面工作的中学毕业的服务员多6元,几年后又增加到54元5角,此外还能享受每月69元的伙食标准。这意味着在单位食堂,不仅可以喝蛇汤,吃小锅炒的海鲜,仅鸡蛋的做法就能见识上10种。这样的生活怎能不让寻常人家艳羡?龚新慧四年才回天津探亲一次,母亲为她保守伙食上佳的巨大秘密,邻居们只知道龚家姑娘在南方一个飞机场上班,至于做什么工种、工资多少均不知晓。 在天上飘来飘去的日子总是与各种邂逅联系在一起。胡志明、陶铸、李宗仁这些名字,便在经历了数十年的风云之后,依然被龚新慧、周雪琴清晰地记起。

  上世纪60年代的某一天,刚登上飞机,龚新慧忽然接到消息:飞机上有重要客人。她走近头舱却发现空无一人,经人指点,才发现“重要客人”有点矮小黝黑,只是坐在普通舱的第一排,从北京到广州,该“重要人物”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所有的事情均由随行的太太代言。他就是李宗仁。

  周雪琴说,她这一生中到过的最高级的房子,恐怕就是胡志明的总统府了。从广州到河内,那个满脸长白胡子的老人一上飞机,便热情地抱住周雪琴,轻吻了一下。他最爱机上的熊猫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周雪琴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送上装有多盒熊猫烟以及丝绸、手套、檀香扇的纪念品袋。而胡志明也礼尚往来地赠给她高级笔记本,上面印着“中国制造”以及一条条的毛主席语录。

  多年以后,在老干部活动中心会议室,周雪琴望着窗边浮想联翩,说当年胡志明和她们熟络后,曾前后三次邀请整个机组的人到他的总统府作客,大啖风味独特的越南菜。

  在宣传毛泽东思想最热烈的年代,龚新慧和周雪琴脱下尼子服改穿淡灰色的工作服,接着换上了令她们感到神气、不久又觉得厌倦的军装。登机时,周雪琴肩上要挎三个大包:一个药箱,一个出差包,一个装满大批材料的公文包。飞机上的旅程也增加了许多新的内容,发完饮料糖果,周雪琴还得客串“主持人”一职,带大家学习毛主席语录,发动合唱赞颂领袖的歌曲,一时间,激越的歌声响遍了整个机舱。

  回到地面

  1964年起,龚新慧在空中工作了,孩子只能放在机场生活区,让他独自度过母爱疏旷的童年。1974年,龚新慧已在空中工作了11年,在多次递交申请之后,她终于结束了飘来飘去的日子,回到了地上,一直到退休。

  60岁的周雪琴早没有了老照片上的青春期的忧郁,买菜做饭、打球跳舞,走入匆匆的人流中,这位普通的老太太并不引人注目。她说,这也许才是生活本来的面貌。

  他绕地球飞了150多圈

  访广州民航老飞行员吴光利

  71岁的老飞行员吴光利谈起往事总是开怀大笑,他说烦恼事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他常怀念飞在天上的那些日子,因为数十年的飞行足足等于绕着地球飞了150多圈。

  1953年3月,吴光利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被选拔出来,送往天津民航机械专科学校学习飞行。1954年秋天,他第一次飞行,时速为180公里,1988年飞最后一次,时速则达到了920公里。

  1954年以前,广州民航没有飞行队伍,1955年组建广州民航飞行中队,才第一次有了4个机组21名飞行人员。

  1957年,吴光利刚到天河机场飞行队,就在组织面前郑重表示28岁以前不谈个人问题。在空中飘了几年后,找对象也得“靠”组织,起码要求对方是共青团员,双方有意了才再由组织派人到对方家中调查。28岁之后,吴光利找了许多个对象,婚事却无不因为组织不同意而搁浅。直到1966年,在吴光利快失去信心的时候,组织终于同意了他和一名普通女子结了婚。两人生下两男一女,如今孩子们都成了家,吴光利说,一次偶然的婚姻却带来终生的幸福,这是他当年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想到的。

  在吴光利的记忆里,他的飞机上坐过陶铸、任仲夷以及郭沫若等重要人物。上世纪70年代的一天,郭沫若离开广州到北京,老人家和夫人坐在前仓,郭沫若几乎一言不发,他的夫人则明显活跃得多,对乘务员嘘寒问暖,不断赞叹广东的荔枝好吃,然后又笑纳了乘务员送出的几包熊猫牌香烟。

  早年坐飞机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乘客一上飞机,便热情高涨地四处张望,甚至用手感受一下飞机是什么样的。吴光利说,有一次,一位首次坐飞机的客人一手把紧急舱门拉掉了,飞机只能敞着在风中飞行,吴光利说,惊险的感觉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凉快得很。此外还发生过一件至今一想起就发笑的事情,一名外国人和中国人坐在一起,中国人抽烟引起外国人的不满,外国人一言不发地把一杯水倒在了中国人的身上。当时整个机组都把这个小冲突当成了一件大事,分头做双方的“思想工作”,好久才让他们和好。

  见证

  为西哈努克亲王修飞机

  提起曾经修过的飞机,不论是最初的苏联制造的安-2飞机,还是英国的三叉戟,甚至波音系列的737、757、767,61岁的“老民航”任新来如数家珍。”

  1960年12月,任新来从河南来到广州,在白云机场开始了机务维修的职业生涯。

  1965年4月,柬埔寨的西哈努克亲王访问中国。在白云机场降落后,西哈努克亲王乘中方飞机前往北京,而他的座机——伊尔-14则留下来维修。

  亲王的座机破旧程度令维修人员都十分惊讶。机身外表的漆有几处脱落,不少地方出现龟裂。舵、翼等处也有大面积的裂缝,一些部位甚至已经发霉发黑了。

  那几天,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维修车间里,加温机一直开着,任新来和同事们三天三夜几乎没有合眼。把机门两边的漆刮开,里面露出“CCCP”(苏联的缩写)的字样。他们将机身按照原来的颜色重新喷上油漆。舵、翼等处也换上了新的布料,再涂油、喷漆。“工程”颇为浩大。

  等到七八天以后,西哈努克亲王再次降落白云机场时,他的座机已是焕然一新。

  印度高官夫人丢高跟鞋跟

  早期的白云机场并没有专职的公安人员,1959年12月,45岁的山东汉子吴都章从北京派遣到广州,担任民航广州管理局政治部的一名科长,负责专机的接送工作。

  至今,吴都章还对1964年秋天周恩来总理莅穗印象深刻。在他引领下,数百名党政官员和军民等候在机场,总理一下飞机,人们便拥了上去。见周总理环视机场四周,机场接待处一位科长主动说“环境不好,请总理原谅”。吴都章说,几十年过去了,他还对周总理的回答铭记在心,总理当时十分淡然地说了一句:“环境不好可以改变的嘛!”

  在吴都章的回忆里,接送专机最有趣的一件往事,是印度一位高官夫人在机场的沥青路上掉了高跟鞋跟。1964年夏天,广州天气酷热,阳光把机场的沥青路都晒得黏性十足,走几步都要留下皮鞋印。吴都章等人把印度高官及夫人接下专机后,夫人刚踩上机场的沥青路,右边的高跟鞋便粘在路面上了,几番拉扯,鞋跟干脆就掉到了地面,尊贵的夫人顿时十分尴尬,好在一帮随从赶紧上来,拾起鞋跟、扶起夫人上了轿车。

  百年回眸(十)

  1955年

  1月23日 民航局发布实行分区管理制度的命令,将全国划分为三个飞行指挥区域,同时将全国现有航线分属北京、西南、西北三个管理处管理经营。中南民航管理处管理广州、武汉、衡阳、南宁航站及各导航台,但在商务经营方面,中南民航管理处属西南管理处管理。命令自1955年2月1日起执行。

  2月 中南民航管理处改为民航广州管理处。

  3月10日 民航局颁布《广州市禁航区及广州市飞行进出管理规定》,进出广州的空中走廊有两条,宽度均为10公里。

  5月26日 印度尼西亚总理阿里率印尼友好代表团乘坐中国民航CV-240型401号(“北京号”)专机从广州天河机场起飞至北京。这是广东民航第一次在国内保障外国首脑的专机任务。

  是年 民航局先后调拨2架安-2型飞机给民航广州管理处,用于广州-湛江航线的飞行。这是民航广州管理处拥有的第一批飞机。

  1956年

  2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处使用立-2型飞机开辟广州-湛江-海口航线。

  4月24日 根据1956年4月5日中越两国政府在北京签订的《民用航空运输协议》,民航北京管理处运输飞行大队于是日使用立-2型飞机由广州首航越南河内。后改由广州飞行队执行该航线任务。

  6月 民航广州管理处接收全国民航第一批乘务员中的王绍勤、宋淑敏2人到飞行队任乘务员。

  夏 民航广州管理处飞行中队成立,驻广州天河机场。

  1957年

  4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处使用伊尔-14型飞机开辟广州-长沙-武汉-郑州-北京航线。航线距离2024公里,每周飞行4班。

  4月19至29日 广州飞行中队完满完成苏联伏罗希洛夫主席的专机飞行任务。

  9月17日 民航使用伊尔-14型飞机,从北京起飞经郑州、武汉、长沙至广州航线夜航试航成功。这是中国民航第一次长航线夜航飞行。

  (修志办)

  百年寄语

  愿新机场能用几百年

  6月16日早上7点,我将在白云机场坐飞机到海南三亚度假,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坐飞机,不知道在空中飞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心情很激动。等到下一次坐飞机的时候,恐怕已经不是到白云机场了。

  机场的搬迁折射了生活的巨大变化,改变使人进步,我们应该珍惜这样的契机。我希望新机场内的设施更人性化,让所有的乘客都能舒舒服服出行,机场周边的规划也更科学,让每一个在机场周边的人们体验到生活的希望。我愿新机场可以用几百年。 (张巧华 广州)

  欢迎市民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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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真:020-87373419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刘荣 实习生 陈丹蓉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卢汉欣 (资料图片除外)

  鸣谢:民航中南管理局修志办、南航集团离退休干部管理中心、广州白云机场中南空管局 徐国基(提供资料图片及部分资料)

  图:

  1956年9月广州民航首支飞行中队合影。

  英姿飒爽的飞行员与空姐执行任务归来。

  1955年10月中国民航有了首批空中小姐。

  龚新慧、周雪琴等老空姐们在南航老干部活动中心跳舞。

  1964年,龚新慧(中)南下广州,成为中国民航早期接受正规训练的乘务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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