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ROCK怒与乐(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17日05:49 四川新闻网-成都商报

图片说明：“童党”租住的房间一片狼藉

图片说明：虞志勇和他老婆

图片说明：排练房闷热无比

图片说明：“雷神”的演出激情四射成都摇滚的生存状态

　　东光小区位于发展相对滞后的成都东郊，整治中的沙河静静地蜿蜒在二环路外，嘈杂的菜市、火巴耳朵、狭小的苍蝇馆子随处可见，如果街道上偶然出现几个染黄头发、背吉他的时髦青年，一定让人过目难忘。果然，当我们来到东光小区的新莲新苑时，一提起“玩摇滚的”，收废报纸的老大爷就准确无误地抬起了手指：“他们住5栋！”东光小区，成都摇滚的乐土

　　成都的摇滚乐队大概有三四十支，比较活跃的也就10来支左右。听说至少有五六支乐队长年租住在东光小区，因为那里的房租最便宜，而且地势偏僻，排练时一般不会招致邻居的痛骂或投诉，这个“优良传统”从4年前、“另外两位同志”租住东光小区起就传袭下来了。成都本土摇滚的狂热爱好者、“专职”摄影师蔡鸣告诉记者，目前在东光小区居住着“阿修罗”“绿色频道”“童党”等摇滚乐队，“DIMNOVA”“声音与玩具”等乐队有时也以此为排练基地。他们白天在陈旧楼房里做梦、高歌，夜晚来临时，又来到灯红酒绿的市区，甩甩头发，解下背上的吉他……

　　在新莲新苑，矗立着10多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修建的楼房。在大院右上角一栋最僻静的楼房里，5楼住的是“阿修罗”，6楼住的是“童党”乐队。敲敲门，“童党”的鼓手、有几分腼腆的“眼哥”王立业打开了房门———房间里一片狼藉，积满灰尘的矿泉水瓶、盗版碟片、球鞋和臭袜子、围棋盒子做的“烟灰缸”、电饭锅和没洗的碗筷……让这间70多平方米的屋子拥挤不堪。墙上横七竖八地贴满了日本漫画海报和矢井田瞳的写真照。

　　在成都理工大学读大三的王立业说，房子里住了“童党”的半壁江山———他、主唱高科斯和吉他手陈亮。陈亮的床是胡乱铺在地上的几张褥子，他的是搁在地板上的二手席梦思，高科斯的床和旧电脑则隐藏在客厅正中的露营帐篷里。一个漂亮女孩正在高科斯的帐篷里玩电脑、听音乐。王立业说：“她是我女朋友。周六、周日下午我们铁定要排练，因为这时候排练邻居不会敲你的门。高科斯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我们的梦想是做专职乐队

　　下午3时许，高科斯回来了。高科斯目前是川音美院即将毕业的学生，吉他手陈亮已经工作，来自川师大的女孩魏可担任了效果合成……排练开始了。排练房是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房间，烂棉絮、废泡沫把门窗全部堵死，为的是隔音。当王立业陡然敲响鼓点时，强劲的音乐震得人内脏紧缩……

　　高科斯介绍说：“很多乐队都在这儿排练，房租每月300元，‘绿色频道’就在前面那栋楼里……”“童党”每周要排练三四次，每次3个小时左右，因为排练房连窗眼都要堵上，所以闷热难耐，才练半个小时队员们就全身流汗，不得不开窗透透气后再来。“我们没条件装空调，钱一般都拿来添置乐器和音响设备了，因为如果音乐不好，是没人请你演出的。这组音响是花2800元从五块石旧货市场买的，合成器最贵，值1万多元。我们的梦想是能做专职的音乐人，‘阿修罗’、‘声音与玩具’目前基本达到这一点了，他们的演出比较多，‘绿色频道’也正在重庆、兰州等城市商演。而我们是一支以大学生为主的新乐队，一个月有一两次商演就不错了。”

　　王立业说：“这样排练是不得已。其实最可怕的不是闷热，而是音响太吵，长期下去会损伤听力。选择这样的生活是因为我们喜欢音乐、喜欢摇滚。我其实学的是广告专业，但毕业后我会继续做摇滚!”高科斯兴奋地补充道：“明天我们在金牛区有个商演，哈哈，赚了钱就可以安网线上网了！”写在思考背后成都摇滚路在何方？

　　老摇滚人虞志勇认为，现在唱片业很发达，很多公司也愿意对摇滚乐队进行包装，走签约路线应该能让成都摇滚脱颖而出。目前受到很多唱片公司垂青的“声音与玩具”乐队也认为，找到伯乐般的唱片公司，通过发行唱片为大家所接受，这是摆在成都摇滚面前一条可行的发展之路。

　　而第三次巡演发起人唐蕾还表示，去北京也是一条路。北京有全国一流的摇滚创作群体，也有一流的唱片公司，有更多的机会。目前唐蕾正在酝酿新的本土操作模式。她计划在成都建立一个文化公司，用小投入为乐队做唱片，打破大公司独占乐队版权的做法，与乐队进行版权共享，“我希望能催生一种摇滚乐队的成都发展模式”。成都摇滚在全国的地位如何？

　　崔健：成都摇滚乐队的繁荣可以和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相提并论。成都摇滚乐手的创作水平及现场表达能力都不错，“另外两位同志”很深刻，“声音与玩具”的水平够出唱片了。

　　王磊（广州音乐人）：目前国内的摇滚乐普遍处于低迷状态，成都乐队的坚持很让人感动。“他们出来是迟早的事”。王磊更大胆预测，未来能扛起中国摇滚大旗的，一是北京的黑马乐队，另一支就是成都的“声音与玩具”。

　　颜峻（北京乐评人）：成都摇滚乐队的进步在于他们不只在数量和品种上超越了过去，而且用更加健康的态度和更加开阔的眼光进入了历史，“成都摇滚青年给陷入低潮的中国摇滚带来了切实的安慰”。本组稿件采写周帅胡晓摄影王志周帅蔡鸣成都摇滚人物志虞志勇：生存与激情摇滚只是年少轻狂的一场梦

　　“迷失在高楼大厦钢筋围墙/找一点遗漏下来的阳光/没有天空我恍恍惚惚/眼中闪过一片一片都市的疯狂……我要远方/你不能去远方……”，10多年前罗琦唱响的因惑，至今仍是中国摇滚界的普遍困惑。在成都，还没有一支摇滚乐队能靠自己的音乐解决温饱，走红更是遥不可及，于是就有了成都摇滚始祖级人物虞志勇大喊着“老了”而叛逃的仓皇景象。

　　虞志勇洗手不干了，但成都摇滚却无法抹去“虞老师”当年带给他们的第一波原始冲动。1992年，他像疯了一样四处收集打口磁带；1993年，为了每天连续12个小时练习吉他，他辞掉了“吃皇粮”的城管工作；1994年，组建“失眠”乐队全国跑，出场费20元钱一场；1995年在川大旁的摇滚俱乐部举办成都第一个摇滚乐器培训班，“襁褓”主唱袁晴就是这样出自“虞老师”门下，成都的摇滚种子由此发芽；更惊世骇俗的是，号称要在30岁之前扬名中国乐坛的虞志勇开始认为婚姻、老婆是一种累赘，于是找了一个借口，“非常狠心地”和第一任妻子离了婚。1999年，虞志勇自己用电脑完成了成都摇滚界的代表作品———个人小样专辑《病》。然而有了这个圆满的句号后，2000年，虞志勇淡出了成都摇滚圈。

　　而一手剪断虞志勇8年摇滚记忆的就是他现在的妻子王丽华。

　　王丽华是虞志勇在电脑学校当老师时认识的，她从没迷恋过他的音乐，她喜欢的是他的“胆大妄为”。那时，她常常带着一丝忧愁轻轻提醒他：“以后做点什么好呢？”这时虞志勇开始反省了：“三十而立，我靠什么立呢？”

　　反省的结果，就是2000年在小酒馆举办的告别演唱会上，虞志勇喊出了“我就是一俗人，我要前途、我要挣钱、我要结婚”的话！2002年，在北京音乐圈朋友的帮助下，虞志勇到北京去从事音乐设备的销售，发觉这一行业大有可为。第二年他说动朋友投资，在磨子桥组建起自己的音乐器材销售公司，从此夫唱妇随。当然小两口目前经济还不十分宽裕，没买车，连孩子也不敢急着要。虞志勇每天上10个小时的班，与成都摇滚圈的联系，仅存在于为前赴后继的地下摇滚乐队录制一张张承载着无穷梦想的音乐小样。

　　说起那段被现在的虞志勇称为“坏日子”的摇滚生涯，虞志勇说：“现在在我的人生中，摇滚只是年少轻狂的一场梦。我想对现在的小字辈们说，玩玩说街、愤怒一下是可以的，但人终究会老的，还是现实一点好。”

　　正因为有着同样的忧虑，如今，“襁褓”“小肉肉”“17秒”“菠菜”，还有由3名乐山高中女生组成的“U235”一个个解散……曾泰：事业与爱好我只是在追求自己最喜爱的

　　曾泰，一个目光清澈、笑起来像孩子一样可爱的30岁男子，他在1998年成立了摇滚乐队“雷神”———一支在成都地下摇滚乐队中以愤怒与嘶吼著称的旗舰型乐队。而曾泰则有着一副在成都摇滚界分贝最高的铁喉。

　　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专业的曾泰，如今是成都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同时也是建筑综合勘察研究设计院重庆分院设计二所的所长。但没缺过钱的曾泰比起身边吃着炒饭、面条玩摇滚的同志们，是一个更加激进的“摇滚疯子”。每次排练时，他就从旅行背包里掏出价值1.6万元的袖珍笔记本电脑，接上话筒以增加特殊音效，这大概是成都其他摇滚乐队想都不敢想的。“雷神”的排练场地，在成都也是绝无仅有———位于罗马假日A2区的二楼———一家门楣上还贴着“儿童精品”的铺面，因为门庭冷落，生意难做，这里的租金每月只有300元，而且每次震天响地排练时，几乎没人来敲门抗议———这也反映出了曾泰老板级的经济头脑。

　　周末时，曾泰经常会光着身子在小酒馆里“撒一把野”。因煤气泄漏，他的左手和半边身体曾被严重烧伤，狰狞的伤疤、孩子似的面庞，在明灭的灯光下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惹得现场听众的情绪转眼溃不成军。他们口中喊出的没有旋律的歌词粗野、直接、极具攻击性，令听者全身血液乱窜。

　　曾在川大建筑学院当了4年助教的曾老师，和他的摇滚兄弟在成都圈内打遍全城无敌手。大概因为自己也知道这样会带坏学生，在即将升为讲师时，曾泰主动离开川大下了海。现在的曾老板活得相当滋润，1999年他就和一个名叫Ivy（常春藤）的漂亮女孩结了婚。

　　“常春藤”不是曾泰的歌迷，在“雷神”横空出世之前，她就爱上了具有双重人格的曾泰。现在这个“丁克家庭”住在富人扎堆的城南，养着斑点狗、北京犬、流浪猫3个“儿女”，其乐融融。曾老板从未穿过西装西裤，跟人谈生意时，他污渍斑斑的白球鞋和进口的休闲品牌装，反而让一些讲究情调的客户青睐有加。曾在外企做人事主管的“常春藤”也跟着老公一样，抛弃了“白领丽人装”，每天一身休闲打扮，打点着生意兴隆的“夫妻店”。

　　除了3月在小酒馆、5月在电子科大音乐节上的演出外，“雷神”没有其他演出。曾泰说：“我只不过一直在追求自己最喜爱的，如此而已……”

　　像“雷神”这样的成都摇滚翘楚自然有过签约机会，但最后双方都放弃了。“雷神”的不亲近商业，这也是它人员变换了数轮的一个重要原因。在成都摇滚界中，专职玩摇滚的只有“声音与玩具”，其他乐队成员或多或少都有一份像曾泰那样的正职，他们或把摇滚当作副业，或当作目前还不敢全力以赴的事业———因为人必须活着，活着就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