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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集体勤奋遇上强制休假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17日08:54 南方都市报

  中国观察之曹林专栏

  本期专栏作者

  曹林:《中国青年报》编辑

  与其说我们不会休息,不如说我们在集体勤奋的传统信仰下不敢休息。这种勤奋实质是对权威恐惧的反应而非对效率的追求。所以很快乐的休假在今天需要以强制的形式来推进。

  四年前瑞士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这位曾经的“儒家价值观”头号鼓吹者语惊四座,作出了“儒家价值观已经过时”的判断:在信息社会无坚不摧的高歌猛进中,诸如“年轻人不如老人”、“以对公司的效忠换取终身受雇”、“勤俭致富”等传统支撑亚洲社会经济发展的价值观已经跟不上时代进步的步伐了。

  如果这几天李资政在中国访问之余听到“温州强制公务员休年假”这条新闻,想必会为自己四年前的判断而自得——这个亚洲最大的国度里发生的一些事正印证着自己的判断:方兴未艾的强制休假制度正挑战着传统的“加班加点、忘我工作”这些带着勤奋符号的品质。

  “加班费”的利益考虑啊,“加班”的荣誉色彩啊,害怕休假后权力被夺走啊,基于这些原因,在西方发达国家非常积极的休假行为在我们的社会需要以强制的方式推行。其实温州并非强制休假制度的始作俑者,一年多前深圳市就曾针对民警下发过类似的《通知》,只不过温州此次在安排上带有更浓厚的现代制度气息。

  一个创新的制度要获得社会认同,优越性总是要首先体现在一些可见的技术层面上。强制休假能培养劳逸结合的工作习惯,用健康换金钱换荣誉的旧观念可望得到制度性的终结;以后自己休假而大家都在工作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道德压力和评优压力了,休假是一种美德;今后旅游度假不必挤在一年3次的“黄金周”里,可以根据自己的工作安排挑时间,甚至春运扎堆儿的痼疾都可得到很大的缓解等等。

  一言以蔽之,强制休假制能实现资源的最优化配置.不过这些技术和感性层面的优越性并不是笔者所热衷的,笔者更关注的是强制休假这一制度中包含着一种具有革命意义的象征,它意味着个人的创造性正逐步从集体的勤奋苛求中剥离出来,集体勤奋的品质在市场效率的冲击下正走向黄昏。

  英国工党前议员麦克法库尔1980年在《后儒家的挑战》一文中曾这样说:儒家是一种增强国家凝聚力的典型意识形态。如果说西方的个人主义适合工业化的开拓阶段,那么后儒家的集体主义更适合大规模的工业化时代。麦克法库尔的判断与前几年东亚经济奇迹是契合的,不过他看到了这种价值观的动员能力,忽视了这种价值观对资源的浪费和个人创造性的淹没。比如说吧,“五一”之前各个单位都在表彰先进的员工,很多单位都会把职工主动放弃休假当做一种敬业的表现来大力表扬;不少大型国有企业表彰先进生产者时,当选者的事迹报告中都有“主动放弃休息日,加班加点工作”之类的内容——这都是必要的。个人需要创造性,同样需要集体的勤奋。与这种现象相对称的是生活中的另一幅图景:不管你在摸索什么,别人都在做事的时候,你手上千万别闲着——显然是“不患穷而患不均”这种劣根性的另一种表现。

  与其说我们不会休息,不如说我们在集体勤奋的传统信仰下不敢休息。所以很快乐的休假在今天需要以强制的形式来推进。

  考察勤奋这种品质我们会发现,在集体勤奋中,每个人的头脑中都若隐若现地浮现着一个权威,这种勤奋实质是对权威恐惧的反应而非对效率的追求。从这一点上看,东亚社会的勤奋与权威主义传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集体勤奋的走向黄昏是权威主义政治正被经济民主所替代的自然反映。现代经济发展所看重的品质是个人创造性的张扬以及效率,在很大程度上,集体行动中整齐划一的勤奋仅仅意味着低效和缺乏个性,强制休假因而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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