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　谈

　　用法语写作而获得法语世界最高荣誉的法兰西学院院士程抱一曾经在授勋典礼上说，使他能够在异乡生根，伴随他不断提升创造境界的，是他在离开故土时带来的中国诗，这是“在我漫长的黑夜里，惟一陪伴我的光亮”。

　　种种历史的因缘际会，让我们曾经一度远离和低估传统的“光亮”，幸亏今天的教育者已经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关于国学启蒙教育的消息不断涌现。《南方都市报》昨日有篇报道，说深圳凤光小学的孩子们现在每日都要朗诵经典古诗文，而且乐在其中，以至于班里有位同学特别受老师喜欢，同学们就开玩笑说他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记得高中时代的晨读，除英语外我主要读的就是古文。那些精炼而流畅的句子、一泻千里的文气和让人浮想联翩的意象，给我一种从现代语文中难以体验到的畅快之感。

　　古汉语经典通常在反复诵读之后，才会偶有所得，这是代代相传的经验，却曾经被更加生硬的教学方式取代。和古文相连的另一个记忆就是，我们从老师那里学到的是被拆解和过度精密分析的文章。我经常请教研究国学的朋友，某字某句、某个概念确切意思是什么，就是积习难改；而对方常常含糊其辞，或是无言以对。多半情况下，他们只能大致解释篇章的含义，而无法像语文老师那样给出一个标准答案。我现在开始悟到，那或许是对文字本身更尊重的一种方式。

　　在我们从前学过的语文课本里，这些有着魔力般音韵的传统篇章实在是太少了。我们更多的是学习一些“时文”，一些没有经过时间过滤和检验，文字乏善可陈，而仅仅因为某些特定标准而被定为模范的文章。无法估计传统被误读和搁置的教育，留给几代人多少遗憾。我还记得15岁那年的羞愧感受：接到来自在台湾的长辈的贺年卡片，却无法提笔写出同样典雅的文言回信。

　　我始终相信经典中流传着祖先对我们的一切暗示，他们并不强迫我们墨守成规，而是期待我们与他们对话，理解中国文化中所特有的描述、理解世界的方式，并在他们打下的根基之上，开始一场我们自己的文化复兴。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