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南

　　1994年的秋天，我考进了县二中。我对于高中的生活并不向往。本来，我是很有希望读中专的，我渴望因此跳出农门。然而，阴差阳错，最后我成了一名普通高中生。

　　教我们数学的是一位刚刚大学毕业的女老师，叫王晓琴，个子不高，梳着齐耳的短发。我不太喜欢她的讲课风格，只要是她上课，我都会看小说。为这事，她多次批评我，希望我是一个好学生。

　　一个月后，我被任命为班长。班主任跟我谈话，他要求我带头做个好学生。我答应了，并且，从那天开始，不管是什么课，我都认真听讲，不再看小说了。

　　不久后的一次数学课上，同桌聚精会神地看小说，被王老师发现了。王老师平时很喜欢我的这位同学。她发现之后，只是盯着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是，可能是那本小说太精彩了，我的那位同学毫无反应。我用手指戳他，他仍然沉浸在小说之中。王老师顿时火冒三丈，噌噌跑到同桌旁边，伸手刷地就将小说抢到手里了。同桌错愕不已，王老师把他叫到教室外批评了几句，就让他回来上课了。

　　下课的时候，同桌告诉我：“王老师问那本小说是不是你的？我说不是，她怎么也不相信。”我听了之后，觉得受了侮辱，心里气愤难平，遂提笔给王老师写了一封信。信的抬头就是：“我最尊敬的可爱的极负责任的王老师。”然后就通篇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把王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通。写好之后后交给了王老师。

　　晚上，班主任找到了我。他说，王老师被那封信气哭了。他问我为什么要写信，我说她冤枉我，本来同桌看的小说不是我给他的，为什么偏偏一口咬定就是我。

　　班主任说，她那也是想弄清情况嘛。你去跟她道个歉吧。

　　我把脖子一拧说，我凭什么给她道歉？

　　班主任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走了。

　　第二天，王老师照常来上课，只是却少了从前的认真与负责。而且，她竟从此不再正眼瞧我。我知道她已伤心至极，想向她说声对不起。那三个字在喉咙里转了千百回，却没有一次脱口而出。

　　高一下学期，王老师调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她。高中毕业之后我曾专门去找过她，想当面向她道歉，然而，问了许多的人只知道她已不再教书了，去哪里却是没人知道的。现在想起来，少不更事时写的那封信实在是伤透了王老师的心啊。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打听王老师的消息，却总是无功而返。

　　岁月悠悠，每次想到这件事时，内心深处的悔恨却越来越强烈了。希望王老师能看到这篇文章，听到我内心的悔恨，原谅我年少时的无知。

　　《江南时报》 (2004年06月20日 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