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斌著

　　二十九、股份合作制是谁创造出来的？

　　经过几年艰苦奋斗，台州人民初步完成了原始资本金的积累，于八十年代初开始了农村工业化建设。这时，他们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以什么形式兴办工业。这就不能不说到股份合作制。正如原台州地区行署专员林希才所说，研究台州经济，不能不研究台州的民营经济；研究台州的民营经济，不能不研究台州的股份合作。股份合作是台州经济崛起的强大动力，也是台州经济格局的一大特色。

　　股份合作制像农村改革起始时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样，是农民自己的创造。

　　八十年代初，台州农民怀着一腔发展经济的热切愿望，手里也积攒了一点血汗钱，但作为兴办工业的资本显然是不够的。要干点小买小卖还可以，而台州农民中不少人偏偏又是怀有雄心壮志的，他们不愿长期小打小闹，搞小商小贩，而是一门心思要兴实业、办工厂。一家一户的力量就显得太单薄了。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对台州人来说，似乎是现成的：老祖宗就留下来一个“打硬股”的办法。这是沿海渔民中多见的一种传统办法。一家一户造不起船，置不齐网具，就几个人联手，人人投资入股，同时相应投入劳力，造船置网出海捕鱼，赚了钱按股按劳平分。陆上人家也学会了这种办法，用“打硬股”的方式联手从事某些开发性农林生产项目。另外还有一种合股经商的办法，每年农闲季节，几户人家合股，采购当地的土特产品运到杭州、上海等地销售，或从外地贩进某种货物来本地销售。其做法是每做一宗买卖集一次股，卖完货后分账散伙。“打硬股”，就是合股经营，有效地解决了一家一户搞生产、经营时资金不足的问题。先辈们长期以来的实践证明这是一种有效、可行的方式。

　　台州人就是以“打硬股”的传统办法为蓝本，联户集资合股办起工厂来。这便是股份合作制最早的形态。

　　台州股份合作制的发展，引起经济学家们的普遍关注。北京、上海、杭州等地不少学者来到台州，对股份合作制的产生、发展，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许多学者指出，股份合作制在台州出现并迅速发展，不是偶然的经济现象，而是台州农村经济、社会发展若干内在因素决定的。是在台州这一特定的历史条件和特殊的经济环境中产生的。

　　台州北靠宁波、绍兴，南邻温州。台州经济处于浙江南北两种不同类型经济的结合部。宁（波）、绍（兴）和温州，不仅代表着浙江省，也代表着中国农村发展的两种类型，前者与苏南模式相同，以集体经济为主，后者个体经济活跃。而台州，则兼有这两种类型的因素。台州农村经济中的集体因素，强于温州而弱于宁绍地区。长期以来，台州一直是集体经济占优势。但事实上集体经济并没有给台州带来多少切实的利益。所以，他们既对集体经济有某种依靠，又有摆脱或避免传统意义上的集体经济束缚的强烈要求；个体经济，台州强于宁绍而弱于温州。从总体上看，台州人尤其是南部的几个县市区，如黄岩、路桥、温岭、玉环、椒江等地，人们向往温州式的个体发展的倾向更为明显。由于台州经济兼有南北经济特点，人的心理也兼有南北不同的要求，因而台州需要找到一种既有利于生产力发展，又符合人们心理、兼有南北经济特点的载体。股份合作制，具有合作制的某些特点，又有农民自己的自主权，兼有集体、个体两者之优长，比较适合台州人的要求，所以它最被台州人认同，很快发展起来。

　　八十年代初，台州人在完成原始资本积累过程中，几十万人外出闯天下，也使台州人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农民们外出归来时，不仅带回资金，也带回信息、技术和活跃的商品意识。这时，台州农民办企业的条件基本具备，问题是采取何种经济形式。现实选择只有两种：一种是学苏南浙北宁绍地区的做法，办成传统的集体所有制企业，但难度较大。一方面是当地集体经济基础薄弱，同时人们也普遍认为办集体大厂不如搞家庭小厂方便实惠；另一种办法是像温州人那样发展私营企业，但在当时这种办法被责为走资本主义道路，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当时的台州，原有的集体经济积累基础极为薄弱，改革早期阶段的资源开发和劳务输出积累起来的资金，几乎全部掌握在农民个人手中，也使得某些干部虽然想兴办集体企业而没有可能。无论是农民的主观愿望，还是台州当时的客观条件，都决定了台州农民只能走这条路。

　　从以上的分析中，我们对股份合作制产生的社会、经济原因，可以有一个粗浅的了解。但是，若要更全面、深入了解台州的股份合作制，则还要再了解它在台州这块土地上萌生、发展的过程。

　　在全国或浙江省内，股份合作制究竟最早在何时何地出现？媒体的报道和一些出版物说法不一。众说纷纭之中，要弄清它究竟起源于何时何处，绝非易事。台州之外的地方我没有深入考察，自然就没有发言权。我只能就我在台州的有限见闻，理一理股份合作制在台州的萌发、生长、发展壮大的过程，并尽可能细微地向大家作一描述。

　　（待续）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6月21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