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进入二季度以来，作为全国唯一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的温州，呈现出民间资本异常活跃的态势。6月中旬官方公布的温州民间借贷数据显示：5月份民间借贷的平均利率已达9.580‰，而部分地区更是高达18‰的历史最高点。利率反映资金价格的高低，这些数据传出信息：中国政府着眼于资金市场化而谨慎选点温州的改革，已被证明功效不浅。

　　温州经济以民营企业为基础，民企资金则以民间金融渠道筹集为主。有统计显示，温州民企的资金构成中，来自正规商业银行、城乡信用社的贷款约占26％，其余均来自经营者自筹资金和民间借贷市场。大量民企和个人都参与了这一市场，他们既是资金的供应者，也是资金的借贷者。民间进行的金融交易活动，也自发形成了一系列相应的制度约束和配套的自我监管制度。事实表明，这里的金融风险其实非常低。

　　但长期以来，对于民间金融市场这一久违的“新鲜事物”，尤其是在新旧体制转换的过程中，对于民间金融会对既存的金融市场秩序造成何种程度的冲击，监管部门并没有确切的把握，因而往往选择不鼓励甚至定期整顿的态度对待。从民间资本市场的实际情况看，金融监管是十分必要的，但同时，这种做法在某种程度上使民间借贷者的行为短期化，出现机会主义倾向。

　　这是一种值得探讨的监管思路。市场从来就不是监管者创造出来的，而总是在交易活动中自发生成的。对之一味进行打击，不过是回避问题而已。因此，审慎监管的前提是承认自发生成的市场。2002年底，中国人民银行确定温州为全国唯一的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这标志着监管部门对于民间金融的态度发生了重大改变。改革的内容包括国有银行信贷机制改革，其方向其实就是让正规金融机构模仿民间信贷，对市场供需作出更灵敏的反应。当地正规金融机构早就意识到自己的竞争劣势，如今，监管部门终于允许他们向民间金融制度学习了。

　　改革内容还包括扩大温州城市商业银行和农村信用社的存贷款利率浮动幅度，最大限度地向民间金融市场自发形成的利率水平靠拢。更重要的是，对民间借贷利率进行监测，这是全国唯一对民间借贷利率监测试点的地方。这实际上正意味着金融监管部门愿意承认：合理的利率，其实就是民间市场自发形成的利率。事实上，根据权威学者的研究，考虑到正规金融机构贷款过程中的灰色甚至黑色支出，从正规金融机构借贷的利率，与看起来较高的民间市场利率不相上下。

　　在改革策动之下，温州城市商业银行已经大规模引进民间资金，大股东“政府股”的股份从原来的34.42％猛降至7.94％；全国首家农村合作银行也即将在温州瑞安诞生，它是由农村信用合作社改制而来；最近，4家温州民企以及浙江其他地区的4家民企等8家企业，又向银监会申请在温州组建一家民营银行。

　　凡此种种都表明，作为资金供需者的温州地区的民营企业和金融监管部门之间，正在形成某种良性互动，积极地推动民间金融活动的合法化、正规化。从民间金融的角度看，这将使其获得更为广阔、也更为平稳的发展空间；从监管部门的角度看，这将使其能够更有效地对金融市场进行监管。我们也许可以进一步说，温州的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其实也是一项重大的监管改革试验——在温州，监管部门与正规金融机构正在向民间金融市场学习，因为只有尊重市场，才能较好地监管市场。对于从旧体制中走过来的监管部门来说，这一课非常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