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来最恢弘的诗歌断代史选本《中间代诗全集》出版

　　从个人出发的诗歌“中间代”

　　诗歌景观

　　徐江(诗人)

　　一个选本的出现，首先的意义是建设。而建设，是要由具体的人来执行的。而“具体的人”在人性与诗歌方面，必定会有他(她)的亮点与不足。对一个选本的肯定与否定，都要看构成这“不足”的元素中，“建设效果”和“破坏效果”勾兑的比例。

　　关于《中间代诗全集》的问世，实际上可说的东西很多。比如说，称赞、批评与谩骂，几乎构成了该书从编辑到出版完成一年多以来网上各诗歌论坛的热点之一。但有意思的是，这称赞与谩骂的相当一部分声音，都出自“中间代”这个命名所指涉的“六十年代出生”这个年龄段的诗歌作者与爱好者。持称赞态度的(比如本人)，是看到了该书面市的价值以及种种艰难：一、它是内地半个多世纪以来最恢弘的断代史选本，比十年前被整个诗坛艳羡的那套《后朦胧诗全集》犹有过之；二、它问世的年代，正值体制中“商业”这一环对诗歌类图书出版进行制约的年代；三、主编者为编选此书付出了空前的奔波与艰辛；四、该书对“后朦胧”一代诗歌之后，十多年中国当代诗歌轮廓勾勒的努力(姑且不论是否成功)——这努力填补了当代诗歌研究与理论建设中的一个空白，并曾是诗坛诸多男性选家多年未兑现(姑且不论是何原因)的一个理想；　五、该书也给了许多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老新人”在一种相对醒目的前提下，隆重展示自己的机会(对有的人来说，这可能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而这隆重，对许多过于敏感和自尊的诗歌写作者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理想中”神圣亮相的方式(虽然旁观者可以指出：这“理想”，多少还暗含了上一个时代诗人中流行的自恋与虚荣)。至于批评和谩骂的声音，则既有对诗坛集体式行为的怀疑和自省(这可能也是所谓“中间代”这个年龄段许多作者的思维特点吧)，也有对该书诗学倾向过于中庸的不满，还有发现自己未能入选后的失望与愤懑，有时候，它们也许还在一个人的声带里混到了一起。

　　对于批评和谩骂的一方，我想说的是，《中间代诗全集》仅仅是一个选本，即便主编者存了要让此书强行进入文学史(其实是想进入学院教材写手们的秃笔)的野心，但这也仅仅是一厢情愿的事。本质上，它仍只是一个选本。一个选本的出现，首先的意义是建设。而建设，是要由具体的人来执行的。而“具体的人”在人性与诗歌方面，必定会有他(她)的亮点与不足。对一个选本的肯定与否定，都要看构成这“不足”的元素中，“建设效果”和“破坏效果”勾兑的比例。从《中间代诗全集》的编选、内容，以及安琪本人的言行中，我可以肯定，安琪做这件事，肯定不是想有意破坏落选者对诗歌的感情。她曾对我描述，书稿编选完后，她在接听一些落选者电话时所听到的失落、绝望，以及她本人所感到的黯然与无助。在讲述这些时，她已丝毫没有了为一件浩瀚的编务终于完工而欣慰的神情。她会叹着气说：“我把他们给得罪了。我不想这样，可为了这套书，我没办法。”

　　在今天的社会环境下，诗人做一件公益出版上的事是很难的。安琪是疯狂的，但她的疯狂，我以为在很多时候，还是向许多人重新示范了“艺术需要奉献”的道理。毕竟，奉献对生活和物质的享受，要比奉献口水艰难得多。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意味着眼前的这个选本没有缺憾：一些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落选了，比如阿坚和君儿，分别因为该书严格的出生年龄界定和“文本成熟于九十年代”这项要求；比如杨健，由于与主编者对该书沟通或理解上的不一致，又比如像雷平阳这样的实力诗人的缺席……全书的理论部分严谨不足，对“中间代”概念的论述热情有余，但缺乏富有理性的、学理的阐释，对“生于六十年代”这批诗人的成长背景以及内在诗风分野都存在着论述上的空位(这对一种命名的确立可能是致命的)，毫无疑问，这跟主编者目前对当代诗歌的认识和理解(有的也可能是出版技术上的原因)，都有着巨大的关系。但无论怎样，它们都不应该构成人们否认这部诗选建设性一面的理由。毕竟我们要承认，人是具有有限性的。当我们自己对诗歌的理解都不具备完美的无限性，苛求一部建设性的诗选十全十美，又有什么用呢？

　　与其苛求，大家还不如去学一学安琪、黄礼孩、远村这几位编者长期奉献的精神，去完善自己的文本，或做一个当代前卫诗歌积极的宣传与阐释者。不管是你想不想强迫谁把你写进文学史，文本与灵魂的硬度，都应该是一个诗人自我建构的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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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代诗全集》(上、下卷)，安琪、远村、黄礼孩主编，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5月版，19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