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划过城市的心脏，近成了一种痛

飞机划过城市的心脏，近成了一种痛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24日09:45 南方都市报

飞机划过城市的心脏，近成了一种痛　　上世纪80年代以来广州城迅速北拓，白云机场陷城中村包围之中　　【　第十五期　】　　孤岛中的白云　　城市在一天天地长大，白云机场的烦恼一天比一天多。　　楼都在一个劲地长，向着太阳的方向，长高，长高，似乎只要轻轻一跳，就可以脱离地平面，那些钢筋水泥的怪物，也都有了飞翔的梦想。　　我杞人忧天地想象，他们妒忌那些有翅膀的事物，他们会一把抓住那些飞行器，像顽童抓住一只蜻蜓。这真是危险的游戏。　　城市又是贪得无厌的东西，轰隆隆地四处走动，吞掉田园牧歌，剩下一块块难以消化的骨头，鲠在那里，不城不村。　　仿佛是一夜之间，白云机场周边的稻田与蛙声，就消失了，早晨起来，她发现自己陷身于城中村的汪洋大海里，市井的烟火气波涛汹涌。　　据说，在城中村的羊肠子小巷里，透过一线天看飞机飞过，有着震人心魄的悲凉和美感，那些漂泊的异乡人，把脖子伸得很长很长，眼里满是惊异的光；又据说，在豪华酒店的高楼上，鸟瞰广州顾盼自雄，也有着一览众楼小的豪情。　　这些美感与豪情，多么让人怀念，但这是白云机场所不知道的。那些城中村太密集了，白云机场静静地躺在那里，想翻一翻身，都没有空间；那些楼长得太高了，直挺挺地戳着，像海底的礁石，专等着过往的船只。　　而飞机起起落落，轰鸣一天复一天，城中村与周边的居民，耳里听着心里烦着，他们对天空掠过的飞行器心存畏惧，他们的电站、工厂、医院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他们有时无奈地问天：　　人，和人建造的机场，到底谁侵占了谁的地盘？　　白云机场也在问自己：东面是白云山，西边有城中村，这机场上空的云，将向哪一个方向飘？　　走吧，走吧，无数的人在讲。到海阔天空的地方去，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谢海涛　　寻找历史见证者　　本报将连续推出“百年机场”专题，为还原真实历史，本报向社会公开征集各时代白云机场的建设者、重大历史事件的参与者、见证者、知情者。本报将对提供线索的人士给予一定的报酬。本报热线电话020－87388888；传真020－87373419；Email：guangzhouxw＠vip.sina.com.cn。　　6月的一个星期天傍晚，华灯初上。　　从民航广州管理局退休12年的黎伯像往常一样，沿着机场路散步。周边秘密麻麻的建筑物顶端闪烁的各色霓虹灯让他感到一阵晕眩。　　30年前，这里还是蛙鸣阵阵，而此刻倒像换了人间…… 　　蛙声为飞机起降伴奏　　1974年，黎伯到民航广州管理局工作，此后多年来，在民航广州管理局航行处从事空中交通管制工作。说起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白云机场，黎伯感慨万千。　　当时白云机场离广州市中心很远，交通不便，南面仅有的一条通向市区的机场路只有两车道，一些路段还是泥路，汽车很难进去。　　住在工业大道附近的黎伯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班，要一个多小时才能骑到机场。机场南北两个出口(即现石榴桥路口和岗贝路口)都设有门岗，终日有哨兵持枪站岗，盘查行人，在外人眼里那时的白云机场非常神秘。　　黎伯清楚地记得，当时白云机场南边有一些小建筑物，很多都是当地农民用木棍支撑起来的简易窝棚；机场北面江夏、柯子岭等地基本上都是农田。到了夏天，飞机的轰鸣声与农田的蛙声此起彼伏，交相呼应。　　上世纪70年代白云机场的飞机起降架次仍很少，到了80年代初也不过30多个航班。而承担运输任务的飞机都是承载几十人的小型飞机，起降对空间的要求并不高。在这种情况下，周边建筑是否超高，没有人会关心。　　中国大酒店被令矮一层　　时光转至上世纪80年代，广州加快改革开放，经济迅速发展。城市建设的发展与机场对净空的要求产生了矛盾并一步步激化。　　84岁的蔡宝如老先生长期在民航广州管理局工作。回忆起负责机场净空工作的日子，他印象最深的是与中国大酒店建造展开的一场“斗争”。　　上世纪80年代初，李嘉诚等香港实业家与穗方股东合作，投资1.25亿美元兴建中国大酒店。但中国大酒店最初报建时，高度超过了机场净空方面的要求。　　蔡宝如记得，民航总局的一个副局长为此亲自出面求情，希望机场方面批准中国大酒店的建设方案。机场方面坚持，不达到净空管理要求，不予批准。最后，酒店方面不得不将高度降低了一层，主楼18层，高62米，方案才被批准。　　为控制周边超高建筑，白云机场从此拉开了一场保护净空“战斗”序幕。　　波音机群渴求更大空间　　几乎与此同时，广州民航使用的飞机也完成了从活塞螺旋桨式至涡轮风扇式、从单机载客4人至载客200人的发展历程。　　1983年以后，一些更加大型的，带有雷达导航系统的飞机出现在白云机场上空。　　1983年10月22日，波音737型飞机担负起广州－厦门－北京航线的飞行任务。1983年2月至12月，民航广州管理局先后购买5架波音737－200型飞机，购进、租赁了波音757大型客机，到1990年，三叉戟飞机全部被淘汰，广州民航建成了一支以波音系列机型为主的现代化机队。这些机型载运量大，块头大，速度快，对机场周边环境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这一阶段，白云机场的飞机起降架次平均以每年10％－15％的速度递增，1988年达到61495架次。有资料显示，1988年2月6日，白云机场起降了307架次飞机，其中最高峰的小时值达到33架次，平均1分多钟就有一架飞机起降。如此密集的流量，在全国范围内都是少见的。而这对机场调度和机场净空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机场路引领城市北拓　　在与超高建筑作斗争的同时，白云机场仍面临在地理位置上的先天致命缺陷：机场东面是白云山区，无法扩展，广州城市建设的快速发展使机场周边迅速被城市建筑物包围，已无扩展余地。　　“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机场周边就出现了大量城市建筑物。”曾担任民航广州管理局副局长的徐亮回忆说，印象中白云机场周边仍是农田环绕，蛙声一片，因此眼前建筑林立的情形总让他产生隔世之感。　　黎伯认为，白云机场被城市建筑群包围的过程就是机场路拓宽的过程。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原来只有两车道的机场路已不能适应机场发展的需要，有关方面投入巨额资金对该路进行了拓宽改造。到90年代初，机场路拓展工程基本完成，公交汽车也开了过来，机场周边的地皮立刻值钱起来，很多人就在附近修建房子。在城市建设快速发展的大趋势面前，白云机场距离市中心太近的弱点尽显无遗。　　徐亮说，白云机场距离广州市中心只有6公里的路程，是全国与市中心最近的一个机场。这一先天性缺陷决定了一旦广州城市和经济高速发展，机场就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市民饱受噪音折磨　　一面是机场被城市包围，另一面却是城里人感到机场的威胁与日俱增。　　广州市环境监测站的冯少英1989年撰写的一篇论文，对白云机场飞机噪声对周边环境的污染进行了分析。　　为了解当时飞机噪声污染对周边环境的影响，1989年冯少英对越秀区的流花街、东风街，荔湾区的环市西街、多宝街、文昌街、黄沙街、西村街、兴龙街、彩虹街、金花街、昌华街、逢源街，白云区的肖岗、远景、三元里共15条街(村)进行了抽样调查。调查结果表明，认为飞机噪声是影响居住环境的主要因素的居民占73.26％，在其它条件相同的情况下，66.01％的居民愿意搬迁到不受飞机噪声影响的地方居住。　　有关数据显示，受飞机噪声影响的街(村)，除了实际调查的15条街(村)外，还有棠溪、棠涌、江夏、陈田、鹤边、黄边、新市圩、镇政府、柯子岭、永太、东平、矿泉街、景泰街等，总户数为117217户，受影响面积达到18.9公里，受影响人口达246706人。　　冯少英认为，机场净空和飞机噪声对城市有很大影响。在净空范围内，电站、高压线路、工业企业、电台、电焊及有X光设备的医院将受到严格限制或禁止设立；为节约城市土地，建筑物高度也受到很大限制。飞机噪声对人们的生活与工作造成了妨碍，噪声污染还带来了间接的经济损失。　　机场城市互成威胁　　除噪音外，飞机起落对市区安全的威胁才是白云机场与广州城市发展最大的矛盾，这一矛盾最终导致了机场必须搬迁。　　徐亮证实，上世纪80年代后期，曾经有一架飞机在机场南门附近，与一民房发生了“亲密接触”，幸好飞机只是轻碰了一下，并没有造成重大事故，但是危险显而易见。　　1992年1月24日中国民航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空难——桂林空难事件发生之后，引起白云机场和广东省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1992年底，黎伯突然被时任广东省委书记的谢非叫到休息室，详细汇报了白云机场周边建筑和民居的情况。黎伯记得，谢非曾说，在这么多民居的头上，万一飞机出事，影响是非常恶劣的。　　不久，民航广州管理局收到了广东省的通知，再次要求民航部门成立选址筹备工作组，选址方案必须在1993年1月23日前向广东省委汇报。按照要求，新机场的选址工作于1992年12月开始进行。1993年5月，广东省政府与民航总局联合上报《关于迁建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的请示》，白云机场拆迁正式提上议事日程。　　见证　　20年前拆超高建筑阻力小　　罗良林，白云城管大队金沙中队的中队长，20年前，还是广州市城市建设监察中队的一名年轻的执法人员。　　罗良林回忆说，1985年以后，城市的发展波及到了机场周边，出现“城中村”逼近机场的情况。只有20多人的城监中队，承担起了拆除机场周边违章超高建筑的任务。为便于工作，机场方面专门成立了一个办公室，负责通报机场周边超高建筑情况。　　中国大酒店的建筑超高问题解决以后，民航广州管理局划定专门的处室负责保护机场净空。当时的广州市规划部门也出台了相关规定，要求机场周边所有可能超高的建筑必须报批，对于未报批的超高建筑，由城监中队负责拆除。　　说起拆除超高建筑的情形，罗良林说一点也不棘手。“虽然管得很严，违章超高建筑还是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不过绝大多数超高建筑都是一些窝棚，很容易拆除。”当时的城监中队只须派几个人到现场，把窝棚的杆子一抽，建筑物就拆除了。而一方面因为当时的村民比较配合，另一方面这些超高建筑建造成本低廉，因此城监中队个工作几乎没有遇到阻力。　　国际金融大厦超高被罚款　　小的超高建筑好办，大的超高建筑如何处理，让当时的民航广州管理局颇感头疼。　　时任民航广州管理局副局长的徐亮记得，为了国际金融大厦建筑物超高问题，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民航广州管理局、广州市政府、广州市规划局等部门和国际金融大厦多次开会协商讨论解决问题的办法。　　国际金融大厦距白云机场仅5公里路程，位于机场起落15度延伸线上，而国际金融大厦建造的高度大大超过了机场净空的要求。　　作为民航广州管理局的代表黎伯也参加了多次协商讨论。他回忆说，当时国际金融大厦已基本封顶。事情一度惊动了民航总局的领导。经过多次协商各方终于达成一致意见——由国际金融大厦自行拆除了三个顶层；同时交纳了一笔数额巨大的外币罚款，帮助机场购买灯光设备，方便飞机识别跑道，盲降也可以顺利着陆。　　“这个事件的处理标志着保护机场净空达到了一个高潮。此后，大型超高建筑不再出现。”广州城“东边高，西边低”的格局逐渐形成。　　百年回眸(十五) 　　1975年　　2月28日　老挝王家航空公司使用“快帆”式飞机开辟万象－河内－广州航线。　　4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使用安－24型飞机开辟广州－桂林－贵阳－重庆航线。　　11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使用三叉戟型飞机开辟广州－郑州－北京－沈阳航线。　　1976年　　1月21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第六飞行大队安－24型492飞机，执行广州－长沙－杭州－上海航班任务，在长沙机场降落时在距机场10公里的九华乡兴隆大队坠地失事，机组8人、旅客34人全部遇难。　　1月23日　根据中国和柬埔寨政府1963年11月25日在金边签订的《航空运输协议》，中国民航总局北京管理局第一飞行总队使用波音707型飞机首航北京－广州－金边航线。因越南侵略柬埔寨，该航线于1979年1月6日起停航。　　2月29日　美国尼克松总统访华专机从广州返回美国，民航广州管理局圆满完成保障任务。　　1977年　　11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使用三叉戟型飞机开辟广州－成都航线。　　1978年　　10月13日　根据民航总局与香港民航署10月5日签署的会谈记要，民航广州管理局即日起为广交会执行广州－香港包机飞行。同年12月，广州－香港飞行按定期航线继续飞行3个月。1980年11月1日，广州－香港航线改为定期航线。　　11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使用安－24型飞机开辟广州－南昌航线。　　是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三叉戟型飞机，开辟广州－北京航线。　　1979年　　1月1日　即日起民航广州管理局作为企业单位，实行独立经济核算，单独计算盈亏。　　4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使用三叉戟飞机开辟广州－杭州航线。　　是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使用伊尔－14型飞机开辟广州－长沙－武汉航线。　　8月1日　菲律宾航空公司开辟马尼拉－广州－北京航线。1985年4月6日起经停点改为厦门。9月4日，民航北京管理局开辟北京－广州－马尼拉航线。　　9月18日　民航总局发出《关于收取机场费的通知》，规定自1980年1月1日起对从北京、上海、广州出境的每一位国际旅客在出境点收取机场费人民币10元，但对外交官、过境旅客或12周岁以下儿童免收。　　(修志办) 　　百年寄语　　白云机场广州人的骄傲　　白云机场从我懂事开始，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小时候我们同学说到能去机场，都非常羡慕，白云机场已经成为了广州人的骄傲。　　我相信搬迁后的广州新白云国际机场具备更强的竞争力，在不久的将来，它必定能带动整个南亚、太平洋地区的航空运输业与物流业的进步，使广州更好地通过这个航空交通网络与国际接轨，从而向国际化都市的方向迈出突破性的一步。广州新机场将成为广州人的又一大骄傲。　(广州　吴小姐) 　　欢迎市民留言：　　Email：guangzhouxw＠vip.sina.com.cn 　　传真：020－87373419 　　采写：本报记者　彭科摄影：本报记者　梁音　(除署名外)　鸣谢：民航中南管理局修志办、南航集团离退休干部管理中心、广州白云机场中南空管局　徐国基　　图：　　今年6月初，一妙龄女子在飞机掠过的瞬间一跃而起。　　白云机场的跑道经历了多次扩建，周围的稻田一点点消失。　　资料图片　摘自《白云机场五十年》　1950年，白云机场四周一片荒芜，跑道附近挖出未爆炸的炸弹。资料图片　摘自《白云机场五十年》　　今年6月初的一天，一架飞机掠过白云机场附近的城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