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后，“地主”的干劲更大了

　　1992年，民航广州管理局完成体制改革一分为四，白云机场有了独立经营权

　　【　第十六期　】

　　1992年1月18日至2月21日，88岁高龄的邓小平视察了武汉、深圳、珠海和上海等中国南方经济开发区和重点城市，发表了一系列激动人心的谈话，时称“南巡讲话”。

　　1992年12月20日，民航广州管理局宣布正式实施体制改革：将中国南方航空公司划出，并组建民航中南管理局、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等单位。民航广州管理局的改革标志着经国务院批准的民航管理体制改革方案实施的基本完成，标志着中国民航新的管理体制格局的基本形成。

　　——摘自《中国民航大博览》

　　起飞在春天

　　似乎，一切美好的事情总在春天酝酿。

　　1992的春天，与往年不一样。这一年，东方风来满眼春，潮涌珠江千帆起。这一年，民航也在改革，白云机场从民航广州管理局分了出来。

　　走出大家庭，收拾起中规中矩的制服，换上时兴的泳衣，从头到脚都焕发着青春的气息；市场经济的大潮汹涌澎湃，天地何等辽阔，她就要乘风破浪去了。

　　20世纪90年代之初，是个火热的年头，到处是“下海”“下海”的叫喊，春运时人群波涛汹涌，珠三角私企的民工兴奋甚至略显慌乱地，平生第一次坐上了飞机。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在外来工的幸福生活里，买飞机票凭单位证明的时代一去不返，坐飞机再也不是国家干部的特权。

　　让裁判员去发号施令，让运动员去冲刺，让市场机制这只“看不见的手”去指示服务的方向。转制后的白云机场，眼光和从前不一样。

　　春运年复一年，从往年的“熬春运”，到如今的“迎春运”，她在最初繁忙嘈杂的背后，看出无限的商机在涌动。

　　春运年复一年，她从旅行社五彩缤纷的旗帜上，看出假日经济的美好前景，看出旅游团队正成为民航春运的“财神”。“铁老大”提速，高速公路联网，她居安思危，斥巨资扩建候机楼，引进波音767、777，使驻在机场的飞机向波音大飞机迈进。

　　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来的都是客。悠悠十余年，这个华南第一空港，从神秘的军队管制到敞开平民化的胸怀，见证了改革开放以来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这是春天的神话。

　　谢海涛

　　寻找历史见证者

　　本报连续推出“百年机场”专题，为还原真实历史，本报向社会公开征集各时代白云机场的建设者、重大历史事件的参与者、见证者、知情者。本报将对提供线索的人士给予一定的报酬。本报热线电话020－87388888；传真020－87373419；Email：guangzhouxw＠vip.sina.com.cn。

　　6月20日中午，广州，酷热难当。白云机场东门宿舍区二五四栋顶层的一套民房内，白云机场后勤服务公司老员工蔡洪飞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屋内一片清凉。

　　临窗远眺，远处停机坪上，等待起飞的一架架民航客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8年前，蔡洪飞搬到这里。作为一名老民航，窗外飞机起飞时发出的轰鸣声是那么亲切，总也听不厌，仿佛时光又倒转至10多年前，回到1992年小平南巡后关于机场的一系列大刀阔斧、意义深远的改革大潮中去……

　　“好日子”从改制开始

　　蔡家三代均是民航人。1984年，三十来岁的蔡洪飞加入了民航广州管理局运输车队，两年后，被调到机场煤气储配站当站长。

　　1996年，蔡洪飞搬到位于机场东门附近的民航宿舍区。该宿舍区前身是个大型养鸡场，生产的鸡肉、鸡蛋大部分都供应白云机场或航空公司，1993年独立经营后的白云机场开始在这里兴建宿舍区。

　　蔡洪飞说：对他们家来说，广州民航分家是道分水岭，好日子——经济收入的显著提高由此开始。

　　蔡洪飞所说的民航分家即1992年12月广州民航的体制大改革——原民航广州管理局正式划分为民航中南管理局、中国南方航空公司、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和中南航空油料公司四家。

　　在此之前，在中国民航管理体制下，机场、航空公司和政府管理部门三者合而为一统属民航管理局，政企不分，经营管理上弊病不少。

　　1992年12月21日，广州某报头版刊登了一篇读者来信：作者在飞机起飞前20分钟赶到机场，却被告知已不能登机。第二天又在售票窗口前被踢皮球般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办好登机手续，最后因航班延误不得不取消行程。

　　曾先后任民航广州管理局和民航中南管理局副局长的徐亮说：“改制之前，在安全上，民航自己监督自己；服务方面乘客投诉多。”

　　他用三个“不匹配”来形容当时的状况。“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民航进了不少飞机，但人员素质没有提高，培训不多，导致飞机与人员不匹配、飞机与人的素质不匹配、飞机与管理水平不匹配，事故不断，效益很低。”

　　“那时候，机场没有自主贷款权，要搞什么建设，还得向民航总局申请。”

　　广州民航最后“动刀”

　　1992年春天，邓小平南下广东视察，发表了著名的南巡讲话，进一步坚定了中国改革的决心。在此背景下，民航管理体制改革更显迫切。

　　作为当年民航广州管理局体制改革的重要参与者之一，徐亮对那段历史记忆犹新。

　　1987年，民航总局本打算将广州作为政企分家改革的试点，但后来因为广州改革涉及到的问题比较多，试点改从成都开始。此后上海、西安、沈阳、北京、新疆相继完成了民航管理体制改革，广州的改革则一直拖到1992年。

　　“1992年11月24日发生的一件大事，加快了民航广州管理局实施体制改革的步伐。”

　　当日，某航空公司波音737型2523号飞机执行3943航班任务，由广州飞往桂林，在广西阳朔县杨堤乡土岭村后山撞山，导致粉碎性解体，机上乘客133人，机组8人全部遇难。“这一空难加深了人们对民航政企不分导致安全职责不明确的反思。”

　　12月20日，民航广州管理局正式实施体制改革，成为六大民航管理局中最后一个完成体制改革的机构。

　　关于这次改制，当年《南方日报》的报道打了这样一个比喻：“航空公司好比是老板，机场是地主，民航局是政府部门。改制之后，三家各自的分工都明确了。”

　　“地主”有了独立经营权

　　改制后，白云机场这个“地主”有了独立经营权。

　　机场方面首先对硬件进行大规模改造、增添。据统计，1993年至1995年三年时间，白云机场用于基建、技改的投资完成达4.81亿元人民币。

　　1995年8月，白云机场国内候机楼进行第五次大规模扩建，增加面积18990平方米。同时，国内候机楼进行了大规模的流程改造，使白云机场拥有当时国内最大的值机大厅和安检大厅。

　　一直在白云机场从事候机楼管理的霍文广说：“体制改革前，整个候机楼内只有少数的几个小卖部，乘客能买到的东西少得可怜。”

　　改制后，机场提倡要充分利用资源，增创效益。他和候机楼管理处的同事发现，候机楼内外有不少空地可供开发利用。于是，1992年，他们在候机楼国际厅和国内厅之间长达一百米的范围内建起了一条商业街。如今入住商户达五十多家，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不仅满足了旅客的需求，也丰富了机场与员工的“荷包”。

　　当然，自白云机场独立核算后，只照顾“自家”航空公司利益，而限制其他航空公司起降或在机场过夜的情况一去不复返。白云机场开始直接面向市场，对各大航空公司一视同仁，力求为这些“老板”提供更多优质服务。

　　徐亮说：“改制后，在白云机场起降的航空公司数量、班次增加了很多，要知道每多起降一架就意味着多收一笔费用啊！”

　　资料显示，1993年以来，白云机场利润总额已连续十年保持增长，从1993年的2.004亿元增至1998年的3.02亿元，年均增长8.56％，非航空性收入比重逐渐加大。

　　为安检“砸”进10亿元

　　伴随着民航改制，白云机场迎来另一项全新的任务——接管安检工作。

　　1993以来，白云机场在安检方面“砸”了近10亿元，不断改善机场安全生产设施和安全保障能力。目前安检站配备了国内最先进的扫描仪、双射线X光机和意大利产的安全门。较之以前使用的神盾X光机在功能上大为改进。

　　为了保证乘客与航空公司客机的安全，机场对安检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以前乘客是可以带小刀登机的，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可想像！”

　　唐伟是白云机场安检站的一名工作人员。1992年4月6日，刚入伍一年的他，与其他150多名武警战士一道幸运地随队转业到刚组建的白云机场安检站工作。

　　这一天，机场客货安全检查工作将从广东省公安厅边防局全面移交给民航。新组建的白云机场安检站由原武警广州边防检查站安检科、监护大队和社会招工组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旅客流量的增大，旅客素质的提高，唐伟称，安检员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1993年10月4日上午8：00，CZ3508航班载着100多名乘客从白云机场正点起飞。

　　航班起飞前一个小时，白云机场候机楼三号安检通道内，一名身穿迷彩服的青年男子通过安全门时，警报响起。安检员周永琴发现该男子神色慌张，双手情不自禁地紧夹腰部。周又见其腹部微鼓，似藏有东西。于是，她趁该名男子不备，迅即掀开其上衣。一排筒状物立即跃入眼帘，上面还有电线开关等，显然是炸药！

　　周大喝一声，立即扑上去紧紧抱住歹徒，并大呼同事帮忙。闻讯赶来的同事很快制服了该名狂徒。这就是震惊一时的“10·4”反劫机事件。

　　白云机场的角色随着广州民航体制改革的完成迅速转变，游入市场经济的大海，上市、步入更广阔的国际空港舞台是机场人下一个奋斗目标。

　　见证

　　“合资”吓退不少人

　　1989年民航广州管理局与美国洛克希德公司、香港和记黄埔集团三方合资的广州飞机维修工程有限公司(GAMECO)在白云机场新机库举行开业典礼。

　　老民航人任新来回忆说，自己是作为质量保证人员进入GAMECO工作的。当时，不少人抱怨工作太辛苦，中午没有午休时间；有人因为英文太差，难以适应新合资公司的工作。结果很多人担心受不了合资公司的严格约束，知难而退；前后有三批人去了维修厂之后很快又回到了原单位。

　　1992年前后，GAMECO的飞机维修任务越来越多。任老回忆，1992年8月，竟然同时有7架飞机在GAMECO内外等待修理。有的是因为本身故障，有的则是需要定期检修。场面颇为壮观。

　　到了1995年1月，GAMECO被《国际飞机维修》杂志(英国)评为世界12家最佳飞机维修公司之一。当年11月24日，GAMECO在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与尼泊尔皇家航空公司(RNAC)签订了为RNAC两架B757飞机提供维修服务的合约，这也是首次由中国维修公司为国外机队提供维修服务。

　　百年回眸(十六)

　　1980年

　　3月5日　国务院、中央军委发出《关于民航总局不再由空军代管的通知》，决定民航总局从1980年3月15日起由军队建制改为国务院直属局。同年10月，民航广州管理局机关实行新的编制。

　　4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使用安－24型飞机开辟武汉——长沙——广州航线。

　　5月17日　中国民航局正式批准组建成立民航广州管理局技工学校。

　　7月25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湛江直升机中队用贝尔－212飞机，为中国南海地质调查指挥部提供服务，首创了广东民航的海上飞行作业项目。

　　8月29日　根据中国与泰国政府签订的《民航航空运输协议》，民航北京管理局使用波音707型飞机首航广州——曼谷航线。1986年4月1日，改由民航广州管理局运营。

　　11月1日　民航广州管理局使用三叉戟型飞机开辟广州——南京航线。

　　是年　白云机场旅客发运量和飞机起落架次双双跃居全国各大机场之首。

　　1981年

　　4月2日　泰国国际航空公司开辟曼谷——广州国际航线。

　　4月21日　民航北京管理局第二飞行总队为南海石油指挥部执行海上运输任务的BO－105型763号直升机在北部湾坠海失事，1人死亡，2人失踪。

　　8月3日　民航上海管理局使用安－24型飞机开辟福州——泉州——广州航线。1983年4月1日起停航，由民航广州管理局运营，改飞广州——泉州。

　　1982年

　　3月3日　民航总局批准成立民航广州直升机公司，其前身为湛江直升机中队，公司本部驻广州白云机场。

　　9月30日　民航总局批准成立中国南海石油联合服务总公司民航直升机公司(简称“民航直升机公司”，其前身为同年3月成立的民航广州直升机公司)，由民航广州管理局与中国南海石油联合服务总公司联合经营。同年12月23日双方正式签字。

　　12月24日　民航兰州管理局第8飞行大队伊尔－18型202号飞机在执行西安——长沙——广州航班任务时降落在广州白云机场前，客舱冒烟，降落后起火，25名旅客遇难，26名旅客和4名机组人员受伤；飞机报废。　(修志办)

　　百年寄语

　　我爱白云机场的“联合国”

　　民航广州管理局分家后，清洁卫生、绿化、道路、子弟学校、幼儿园等仍由四家共享。

　　四家单位轮流牵头，就像联合国各成员国轮流主持一样，因此，我们也把我们的这个小组织戏称为“联合国”。

　　我从小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白云机场搬迁后，但愿“联合国”不会解体。

　　(广州　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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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石亮(除署名外)

　　鸣谢：民航中南管理局修志办、南航离退休干部管理中心、广州白云机场中南空管局　徐国基(提供资料图片及部分资料)

　　图：

　　1994年1月1日，7.8万平方米的机场1－3号联络道之间的滑行道“盖被子”工程完成，正式开放使用。同日，机场飞机引导自动停泊灯光系统启用。资料图片　摘自《白云机场五十年》

　　游入市场经济的大海，白云机场焕发出蓬勃生机。　资料图片　摘自《白云机场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