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4日清明节,在陕西省黄陵县桥山举行了公祭中华人文始祖黄帝的盛大活动。中华儿女黄陵祭祖,这是第八次。升格为国家级公祭则是第一次。笔者有幸参与盛事,感慨良多。

　　三千多名海内外华人代表,肃立于新落成的轩辕大殿前,以青铜礼器、56面黄色仪仗旗的最高规格,鸣钟九响,击鼓34下,开始了公祭仪式。据说,这是根据《周礼》规定的国家最高祭祀等级设计的。陕西省省长恭读祭文后,进行了历时十分钟的“乐舞告祭”————《轩辕黄帝颂》,歌颂黄帝的伟大贡献。在鼓乐声中,一条彩色巨龙腾空飞升,象征黄帝“驭龙升天”,结束了激动人心的公祭仪式。

　　相传黄帝是一位仁慈的帝王,文字、历法、算术、房屋、器具、衣服、货币等均始于他,他的妻子嫘祖发明了养蚕取丝和纺织,使我们的祖先从野蛮走向文明。他先后战胜了炎帝和蚩尤,从而融会各部落,统一中原。

　　就像人们对自己的童年记忆不很清晰一样,人类对自己的历史,也是越古远越模糊。五千年前的故事,还不是信史,就是近年经过多学科众多专家潜心研究而完成的夏商周断代工程,正式公布的《夏商周年表》,也只追溯到公元前2070年,距离黄帝时代还有一千年左右。黄帝时期仍处于朦胧状态。

　　世界上许多民族和宗教合一,尊崇神灵。而我们中华民族则更尊崇自己的祖先。历来就有尊老敬贤、孝顺父母、爱国爱家的传统,讲究寻根问祖、落叶归根、同乡情谊等等。正是这种优良传统,成为世界华人的强大凝聚力。也因此,“振兴中华”就成为我国人民团结奋斗的强大动力。黄陵祭祖,正是强化这种凝聚力和动力。

　　后来,又听说在宝鸡市也进行了公祭炎帝的活动。这使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1987年秋,我应邀参加黔东南从江经济发展战略论证会。会间曾组织与会者考察贫困村————岜沙村。今天,这个村已颇有点名气。可是在当时,我既不知道岜沙村的“岜”字怎么写,也不知道“岜”字念什么音。车到村口,令我大吃一惊,一排村民在村口迎候我们。他们的头发束成一个髻,挽在头顶上,身穿黑紫色衣裤,上衣是对襟短衫,袖子短而宽大,裤腿也同样短而大。他们双手在胸前一叉,半蹬半靠在墙上。这一景象立即使我回想起前不久见报的一条消息:日本人来黔东南寻根。当时我觉得这是异想天开。隔山隔水,几千里路,日本与黔东南会有什么关系?可是眼前的这一景象和日本古代武士的装束不是有几分相似吗?

　　进村后,我问随同的干部,他们说有这回事。并在苗民家中,指着那些在汉族地区没有的竹、木制家具和农具说,日本人指认了这些东西和他们的一个样。

　　这件事引起了我对苗族历史的兴趣。经询问、阅读,我才知道,苗族是外地迁来贵州的民族,是蚩尤的后代。

　　在黄帝时期,蚩尤是强大的九黎部落的首领。它的根据地在黄河的汾水流域。当时黄帝部落在河南中部,炎帝部落在河南东部。五千年前,黄帝部落先打败并融合了炎帝部落,后又和蚩尤的九黎部落发生争战。黄帝部落反败为胜,在涿鹿大战中蚩尤战死。九黎部落流散于淮河、长江中、下游以及黄河的下游地区。在漫长的岁月中有的就逐渐融合演变成后来的汉族,有的则不断地向南方迁徙。(有学者认为战国时期的楚国就是九黎部落后裔建的国家)。先迁到洞庭湖、鄱阳湖一带,后又迁到湘西、黔东地区。一进入贵州,与外界冲突减少,便定居下来。由于山高谷深,交通不便,与外界隔绝,他们犹如进了桃花源,一些古老的生活习俗便一代又一代的传了下来。有的还继续向西、向南迁徙,最远的到了越南、老挝。这就是现代的苗族。

　　九黎部落在流散的过程中,到了沿海后,是否有人飘洋过海到了日本呢?这当然也有可能。

　　苗族没有文字,数千年来,他们用古歌、舞蹈传颂这一段历史。据报载,苗族的迁徙舞就是表现当年他们的祖先扶老携幼,渡河南迁的景象。

　　一位苗族前辈曾告诉我,改革开放初期,他参加中央民族访美代表团。代表名单、族别一经媒体传播,美国苗族的后裔来到代表团驻地找他。据说贵州境内苗语已发生变化,黔东、黔中、黔西已不完全相同,但美国苗裔的语言与他(贵州西部苗族)居然相通。美国的苗裔是当年越战时期老挝王宝将军部属的后裔。越战结束,十万苗民迁至美国,住在划给他们的保护地内。外出时,他们和其他亚裔没有什么区别。回到保护地,则仍然保留着苗族的习俗。

　　苗族同胞尊崇蚩尤为其先祖,这就是建国后我们常自称“华夏儿女”、“中华儿女”,而不用“炎黄子孙”的原因。

　　1994年,在京开会,朋友赠送晚会券。这是河北省进京献演的新编大型史诗歌舞剧《轩辕与嫘祖》。说明书介绍,主要是歌颂人文始祖轩辕黄帝的功勋,但是,它却把蚩尤作为反面人物进行衬托。由于对那段历史有些了解,感到不符合民族政策,逐将此事反映给时任全国人大民委主任的王朝文同志。后来,这个歌舞剧也就不演了。

　　但是,令我深感折服的是,河北省却抓住了这个契机,在涿鹿县开发黄帝城的基础上,于1995年9月25日,在涿鹿县举办了“全国首届涿鹿炎黄蚩三祖文化研讨会”,决定筹建“三祖堂”,并于1997年10月举行“中华三祖堂”竣工暨中华三祖塑像揭幕仪式。此后,还以三祖为内容,进行了一系列活动,例如将涿鹿作为2008年奥运圣火的传递点等。2001年,北京诺亚公司决定投资5000万元在此开发蚩尤文化。2002年,台湾群益公司捐资1000万元在此建黄帝殿、蚩尤祠。他们的一系列活动,得到了中央的重视和北京市的支持。

　　我们没有必要去追问今日涿鹿是否就是五千年前黄帝战胜蚩尤的涿鹿。反正,今天以涿鹿为地名的只有北京西边的河北省涿鹿县。应该说,他们建三祖堂,宣传“三祖文化”是一明智之举。

　　蚩尤的后裔最大的一支在我们贵州,这是人们公认的。可是,至今还没有听说贵州的什么地方塑有蚩尤像。(台江县有张秀眉像)。过去囿于“成者王侯败者寇”的传统观念,蚩尤是被贬的对象。今天人们早已从另一个角度,尊崇蚩尤为中华三祖之一。我们贵州是不是也应对蚩尤有些表示呢?去年有的省要设夜郎县,曾引发我省舆论一片哗然。在蚩尤这件事上,我们恐不应再步“夜郎”的后尘了。

　　在贵州对同为中华民族先祖的炎黄蚩三祖进行祭祀,搞一些纪念性建筑,我看是完全应该的。

　　我们要建公园省,要建旅游大省。人们都说贵州的山水很美,但人文内涵不足。其实贵州的人文内涵不仅丰富,而且十分独特,只是没有很好的发掘、研究和宣传而已。蚩尤文化就是很有特色的。蚩尤文化要到哪里去找?我看应该在贵州找。让到贵州的游客了解我们中华民族的那一段征战、迁徙的历史,岂不是和黄陵祭祖一样,是一次很好的爱国主义教育?但愿有朝一日,清明时节,我们在贵州也能对中华三祖进行大规模的公祭活动。

　　作者：王录生　来源：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