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梦里,看见过很多花,甚至目睹花的色彩,闻到花的香气,但是梦醒之后一切都已不复存在。离开那个叫坪上的地点已有好几日,居然还在心里,真奇怪。

　　坪上是一个小镇,距离普定小县城没有多远,春天来的时候这里有十里李花。因为李花,我们知道春天来到了坪上。久居城市,看不见明亮的星星,河流当然不像乡村那样从脚下经过,花也失去了鲜亮的色彩。这是我们梦想的村庄。在乡村,时间保持着上帝创造时的形态,它是岁月和光阴。在城市里,时间却被抽象成了日历和数字。城市的光阴是停滞的。城市没有季节,它的春天没有融雪和归来的候鸟,秋天没有落叶和收割的庄稼。

　　我不想为你描述那片完美的风景。我想起个大早,悄然骑着自行车,穿过广袤的绿色原野,来到高高的山岗,站着欣赏。

　　水,绕着村庄,流过村庄,一汪碧水,妇人洗衣,孩童嬉戏,黄昏里恬然踱步的老人样子正好被阳光充盈。还有那山,在水里,也多了生机。

　　我坐在这里,看着时间流过。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

　　站在灰蓝色的屋檐下,可以望见碧蓝的天空,阳光下的阴影,透过叶子漏下的目光成了地上斑驳的亮光。太阳光随之摇曳,应该有风经过,但风声不来耳畔。

　　一个晌午,我们疏懒地依偎在李花里,把新鲜的脑袋微微翘起。那是怎样的心情啊————雪白的花,圆润的树干,柔和的曲线,甚至于树干上的皱纹也非常自然。如果没有这些琐碎的花朵,我们甚至没有留意春天已经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

　　很多时候,我喜欢躺着看风景。就地躺在一片青草上,随手拔一株草放到嘴巴里细细咀嚼,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天空蔚蓝。

　　当然,村里的演出是必须看的,站在屋檐下,看他们快乐地敲打着千年铜鼓,脸上泛着唐宋的微笑。朴实的东西常常因为它的朴实而获得超凡脱俗的美感,从而保持一种持重的潇洒。他们本没有高贵的身世,他们却是真实地快乐着,那正是我们想象中的生活。他们来时,衣袖沾满花的色彩,我没有看见。我甚至没有听见他们离去时那穿插在铃铛声里的脚步声,我简直被那片花海迷茫了。我却学会了隐藏。村头涌动着古风丽影的那一刻,我眯起了眼睛。那一刻,我突然忆起小时候去乡村经过的田野的那只白纸和草做的风筝,自信一定能从风筝飘动的最顶端触摸不可预见的那片美,星星和月亮,许久没有记忆的童年。我来回穿梭于花里,照相,抬头,看来来往往的人。

　　黄昏里,伴着夕阳,我时常摇晃着身体,漫无边际地在乡间来回。我就想,平淡如水的生活里,每个人都为个体的生存而忙碌着。因为忙碌,心灵就难得安静下来,追求浪漫情趣的心态也就变得淡漠。纷纷扰扰的生活,有时候让心情很糟。

　　有人说,经过一个地方是想象的完结,我曾经经过许多美丽的地方,奇怪的是,我常在梦境里再一次经历。即使在城市很深的夜里,我也能窥见那些熟悉的总是微笑着的面孔,他们简单纯粹,带着乡野的宁静。可是我还会想起他们。有时候,我随意坐在一个地方,想那些曾经的生活和曾经遇见的朋友们,心里有回家的兴奋。

　　记住,到乡村去。诗意地栖居。

　　作者：王小梅　来源：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