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赫章采访,邂逅一位在县城开餐馆的同乡,一定要请我吃一顿饭。坐上桌,每人先喝一小碗绿色稀饭,尝一口,我马上知道是黑苦荞面搅的。纯天然绿色食品。我的故乡黑苦荞特别多,黑苦荞稀饭、黑苦荞疙瘩、黑苦荞粑粑,我不知吃了多少。

　　临离赫章前,同乡又说,既然你对黑苦荞有兴趣,再请你一次,专吃黑苦荞系列产品,边说边上街,先喝了一两黑苦荞酒,吃一小碗黑苦荞糊,尝一小碗黑苦荞面条,再吃一小碗黑苦荞凉粉。吃遍了,心满意足,也勾起了我对黑苦荞的怀念。

　　人们常说的荞麦,太笼统,仅说荞,就有甜荞和黑苦荞。甜荞,又名花荞,味甘,茎、叶呈红色,粉红色的花,一身都很漂亮,口感好。但吃多了肚子胀,很难受,“养嘴不养身”。黑苦荞,有细米苦荞,高秆苦荞(也称黑老鸹苦荞),味苦、秆苦、果实苦,且苦味浓,茎、叶绿色,花白色,把其果实粉身碎骨,做成熟食,它还是苦,还是绿色,口感最差,一口一个苦,从不讨人喜欢,“养身不养嘴”。

　　黑苦荞,产量高,成熟之际,叶变黄,籽变黑,密密麻麻,颗粒堆起摞起在其秆上,农民收割后晒干,放在竹囤箩头,不管放多少年,不会出虫,不会腐烂。以前,人们不了解黑苦荞,没把它放在眼睛角角头。它受青睐,是在灾荒年间,上个世纪“三年生活困难”时期,黑苦荞救了不少人的性命。黑苦荞叶,椭圆形,又绿又嫩,掐去一煮,味道鲜,连苦味还带绿色的汤喝了,不知咋回事,浮肿的人自然消肿。

　　黑苦荞面,是山珍,每当古历七月半前后,收割黑苦荞后,将面搅好拌匀,加入嫩玉米粒,用瓜叶包成一个一个后,蒸成苦荞泡粑,苦甜兼而有之,或将苦荞面烙成粑粑,蘸蜂蜜,简直是一种享受。

　　当人们走出饥饿,大油大肉,大量汲取营养之后,胖子越来越多,肥胖病带来众多疾病。人们感到吃好了也很痛苦之际,才认识到任何事物走向极端,都不是好事。太过分了,必然会得过分的结果。为了人们的健康,有人提出吃“三苦”,即苦茶、苦瓜、咖啡。科学证明,黑苦荞也是好东西,是抗“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的天然保健食品的基础原料之一。信息时代的今天,黑苦荞的身价已到处传遍。

　　黑苦荞在贵州,主产于威宁、赫章两县。从前,曾有“威宁赫章苦荞粑”之揶揄语,并且还有一首山歌:“威宁哥哥下山来,麻布衣裳水草鞋。帆布口袋倒背起,苦荞粑粑滚出来。”而今,威宁哥哥“俏市”了,因为经常有人求威宁哥哥买黑苦荞。

　　黑苦荞被人遗忘,不言说,受到器重,依然不言说,而是只要人们用得着它,苦死苦活也是笑的。

　　作者：刘邦举　来源：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