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书情

　　萧三郎(读书版编辑)

　　6月10日，林徽因诞辰100周年纪念日。尽管历史学家史景迁赞扬道：“我们仿佛听见，他们(梁思成和林徽因)高朋满座的客厅里，杯底喝尽，连珠的笑声中浮沉着杯盘碰撞声。我们仿佛看见，他们细心研究恢复古建筑典籍的本来面目，他们灵巧的手指驾驭那支笔穿梭于技术细节之间，中英文一样典雅。我们还看到，已经消失的中国古建筑终于在民族意识中重新获得其应有的地位。”

　　但是也有刻薄者挖苦林徽因，说她诗没有写几首，散文不够一本，其他文章也籍籍无名。在诸如《人间四月天》一类的通俗电视剧中，热映的其实是绯闻男女表演的文学合唱，不但融合了亦舒式女性理想，还有琼瑶小说式的满天诗句。我们发现，几个迷离的片段拼贴出的这位中国美人，在世人的心中，其实只是一个幸运女人的形象。

　　人们嫉妒她和徐志摩的逸闻，嫉妒她帮助梁思成写作了中国建筑的历史，嫉妒她能让另一个崇拜者金岳霖终身不娶，做了她一辈子的邻居……在梁思成的第二任妻子林洙的新书《梁思成、林徽因和我》中，林洙在提及林徽因的时候，她永远会想到少女时期去拜见她的情景。这个女人的形象让中国女性都很嫉妒。

　　在阅读有关美女林徽因的书时，自始至终，我们被一种轻浮感所包围。我对于美女绝无成见，我相信她也是出类拔萃的女人，却始终找寻不到痴男怨女喜欢她的真正原因。难道说：所有的利益，都从那对美的热爱、歆羡与狎亵中泉涌而出，以至淹没了人们的理性吗？

　　与这个感性的女人相反，白先勇够理性的了。白崇禧将军的五儿子，不但戏弄文学，而且现在还弄起了昆曲。近日白先生来北京商定昆曲《牡丹亭》演出事宜，顺便推广自己的新书。我约了一个南京的姑娘写白爷爷，姑娘跑到苏州看过《牡丹亭》，当然有切身之感受——“今朝转瞬即逝，欢宴眨眼散席”，她对白爷爷的理解自是不同凡响。她硬是把写昔日美少年的白爷爷写成慈眉善目的一团，像个菩萨。

　　我喜欢的台湾作家朱天文前几个月在《书城》所述，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没有想到我的这位书评人竟然和我想的一样，她文辞优美的评论题目赫然就是《真的菩萨，又何须低眉》。

　　童年时候在上海看了一折《游园惊梦》一直延续到今天，小小舞台恰如大千世界，咿咿呀呀里唱尽似水流年。“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所有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到最后都只剩下虚空。此时此刻，不能亲自去看青春版的《牡丹亭》，翻翻白先勇的新书《念想青春》和《姹紫嫣红〈牡丹亭〉》，和他一起追寻最真切的青春之梦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本月，很多文人大师也推出了系列作品，比如韦伯文集、殷海光文集、余英时文集和苏珊·桑塔格选集。不过，这样的作品如此厚重，并不适合炎炎夏日开读。所以，除了回忆之书，好像没有什么书可以读；除了风月，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作谈资。白先勇这个老菩萨和美女林徽因，一半是风月，一半是书情，适宜消遣这个炎热的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