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余晓

　　发生在安徽阜阳的毒奶粉案被查处之后，各地不少媒体表现出欢欣鼓舞的意思。不过，就连国务院调查组组长、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局长郑筱萸也表示，基本查清阜阳劣质奶粉事件只是一个阶段性成果。阜阳并不是有毒奶粉的生产地，只是流入地，因此，即使彻底清查有毒奶粉如何作恶的前因后果，也只是“锯箭疗法”而已，根本不能杜绝此类事情的再发生。为此，我在媒体上撰文：“毒奶粉事件，还有谁逍遥法外”，矛头直指浙江、福建等地让毒奶粉一路绿灯的“不良执法人员”。

　　自4月份有毒奶粉的新闻在媒体上被揭露出来之后，社会各界无不对无良厂家和商人“吃孩子”的罪恶义愤填膺。别说许多如花朵般的孩子鲜活的生命因毒奶粉而遽然去世，就是看到“大头孩子”的照片也让稍有道德感的人心灵不安。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了一幅照片。那就是曾获得1994年美国普利策新闻奖的那个“苏丹小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骨瘦如柴，伏倒在地上，后面是一只虎视眈眈的饿鹰，这只鹰随时可能将小女孩叨走。南非著名自由摄影师凯文·卡特为了拍到这一惊心动魄的一幕，等待了足足20多分钟。由于受不了巨大的社会压力和自我道德诘问，卡特最后自杀身亡。按理说，他此举应该获得人们极大的尊敬，但质疑者却仍不肯放过他，“这个记者仅止于按下人生镜头的快门，然后冷漠地擦肩而过，他死于羞愧，并不足惜。”

　　接壤温州苍南的福建福鼎市是“害婴奶粉”产地之一。6月20日下午，福鼎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局长翁华铭在单位上吊自杀，其家属称，他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害婴奶粉”事件发生后，特别是他被停职调查后，社会舆论压力太大。翁华铭的死因还没有最后的定论：他没有留下哪怕是一张字纸来表明心迹，因此死后便留下了巨大的舆论空间。不少人都对他的“道德感”表示敬意。我却不以为然，如果真是出于道德感，如果真的不堪心灵的折磨，更为理性和建设性的方式则是向有关部门坦白和揭发，将有关黑幕披露出来。

　　翁华铭先生已经自杀，对于一个去世的人如此评论，似乎不太厚道。实际上，翁华铭相比阜阳太和某工商所的那几个被免职了还不以为耻地照拿工资照上班的人来说，要值得尊敬得多了。但即便如此，我也觉得不能高估这种道德感：这是一种功利化了的道德感，既不可敬，也不值得同情。倒是可以作为一面镜子，照照那些拿人民赋予的权利来谋一己之私利从而产生了许多罪恶的官员丑恶的灵魂来。如果要表明对这样的官员的态度的话，我倒是想起了鲁迅的话来：“一个都不宽恕！”

　　《江南时报》 (2004年06月28日 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