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这本翻译之后仅仅两万汉字的书，30多年前，曾在美国狂销700万册。动静太大了，竟然惊动了文化大革命中的中国，遂将它内部出版，作为反面教材。我最初看的就是为批判而编辑的《美国小说两篇》（篇名《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另一篇是西格尔的《爱情故事》）。我跳过头上的批判，将小说看得津津有味。那时候，我们盼望读到更多的“反面教材”，从中窥见新的观念和写作手法。这些已成笑谈，今天看当然没那么严重，一本虚构的读物而已，用不着如此紧张。
这部小说的情节不复杂，写的是一只叫乔纳森·利文斯顿的海鸥，不安于在海里捞鱼吃的传统活法，要挑战命运，练习飞行。为此，它被开除出自己的族群。它经由纯粹的技术训练，进而领悟飞行的真谛，直至凭着意念到达彼岸。它成功后，飞向鸥群，播撒自己的感悟，帮助更多的海鸥超脱自己。
这故事写得十分巧妙，文字行走在虚幻与现实之间。用中国画的概念，它是“写意”的。它强调精神，强调对自己的再认识，鼓吹对惯常思维与生活方式的突破。其他的好处别人已说了许多，我想说的是，它令陷于日常的肉体的我们，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愉悦。乔纳森的故事简简单单，它要飞翔的意志让我们无法忽略。我们也是乔纳森，需要重新认识、设计自己，可以幻想和轻灵。这本书里是有奇迹的，我们即便不相信奇迹，也能振一振自己的羽毛。它和常见的作品很不一样，虽有挫折，却一点不悲苦，不沮丧。承朋友送我新书，我很快将这故事又读了一遍，以感谢的心情合上它，做两个扩胸运动，去找自己的乔纳森之路。
（《海鸥乔纳森》〔美〕理查德·巴赫著 郭晖译 南海出版公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