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俏 著

　　年龄最小的二奶

　　阿妹是湖北黄梅人，今年19岁，居住在邻村一幢出租房内，是我暗访时发现的年龄最小的二奶。一般女孩子读大学一年级的年纪，她却已经让香港人包了三年，如今进退两难，不知何去何从。走吧，毕竟和他有三年的感情。留吧，明明知道这只是温柔的陷阱，根本没有明天。在一种无法诉说、无从解释、无可奈何的生活环境里，她不断忍受灵肉撕扯的煎熬，并愈来愈感觉到脚步的沉重与心灵的酸楚。

　　阿妹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稚气的笑容，就像是一位惹人怜爱的邻家小美眉。算起来，年纪轻轻的阿妹已经先后有两次被包的“历史”。

　　她家有六朵金花，这在农村注定了受穷。她是家中的老幺，13岁就出门闯荡世界，先后在江苏、浙江与广东珠江三角洲一带打工，只要有一点钱就寄回家，是个很孝顺的女孩。1998年来到深圳淘金。经过半个月的奔波，工作还没找到，她不得不答应去见见同乡女友给她介绍的那位香港老头。

　　老头60多岁，在香港开运输公司，很有钱。怎么比自己的父亲还老？见面的时候，阿妹吓得拼命往后缩。但她口袋里只剩50元钱，交不起房租，回家连路费都不够，只好点头同意。

　　老头急如星火带着阿妹租下一套二房一厅，付50多张百元大钞买了一应家居用品。打理完毕，已是凌晨2时。老头性子急，阿妹强作笑颜，等老头的呼噜声山呼海啸，阿妹却了无睡意。第三天早晨老头回了香港。过了5天，老头一回到出租屋，阿妹就告诉他，自己想回家想父母，一人在外不太习惯。老头很惋惜，很留恋，他给了阿妹800元港币，并祝她一路上走好。

　　一个星期后，同乡又给阿妹介绍了一位香港“老公”阿德。同居的翌日清晨，阿德一早就过香港去了，临走将房门钥匙交给了阿妹。经历了太多的艰辛，阿妹有种强烈的依赖感。那年，阿妹才16岁。她心安理得，吃穿不愁，还有些富余寄回老家，打电话说“工作”蛮轻快，也有钱赚。经历了三年的“婚姻生活”后，少女时代的所有人生设计和生活梦想都已经改变。阿妹觉得阿德人好，打算这辈子跟定了他。不料，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下，阿德生意走下坡路，开始入不敷出，每月不再给3000元家用，非要阿妹没有钱吃饭才给个一两百元。慢慢地，阿妹对这个没落的男人有了怀疑和抵触情绪。随着身心长大，她知道阿德不会给她未来，她知道她必须为自己的未来作一点安排。说到底，维持“大爷”与“二奶”关系“正常”的纽带是金钱。阿妹心生绝望，对阿德的抱怨开始升级，两人关系一日不如一日。阿妹谋求对婚姻关系的正式确立，也还是找张长期饭票的意思。她一次又一次逼着阿德给她一个“名分”，阿德也拿不出解决的方案，因为香港老婆不同意离婚。吵得最凶的那次，只是为了很小的一件事，竟发展到大打出手。阿德带着几分伤感和留恋，出门过了界河。阿德走的时候，阿妹身上只有100元钱。

　　过了一个星期，房租的期限又到了。阿妹不得不拨通阿德的手机。第二天，阿德回到了深圳，两个人重修旧好。阿德也许已经意识到分手是迟早的事，或者说分手是最好的结局。他说，“我已经破产了，除了那辆货柜车。假如你愿意挨穷，就跟我一起过，不要大吵大闹；如果你想离开，我给你1万元回家乡开个美发店……”

　　阿妹心里一阵阵发冷。

　　阿妹的故事，是前后花了三天时间才说完的。讲完，阿妹问我怎么办？

　　怎么办？我两眼茫茫，开不出任何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