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报告

　　王鹏飞(博士生)

　　有一种文字，它倏忽来去，看似不可捉摸，却蕴含着野心勃勃的呼吸。这种文字，以狂欢式的倾泻，重构着新的语言规范，破坏着我们固有的阅读期待，它像精灵一样，你能听得见它跳跃的声音。读夏商的长篇小说《妖娆无人相告》，能分明感受到文字的精灵在跃动舞蹈，语言的辉煌使这部小说呈现出一种飞翔的姿态，它就是跃入凡间的精灵。而夏商在这部小说中所创造的主人公鬈毛，自身就是一个精灵。

　　鬈毛诞生在一座小岛上时，一场大地震发生了，岛上死伤众多，鬈毛的母亲也未能幸免。由于鬈毛出生时便长着一条尾巴，她被岛民们视为灾祸的化身。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婆收养了她，当老太婆在觅食过程中意外死亡后，她收养的另一个孤儿来福便担负起了抚养鬈毛的责任。来福和鬈毛四处流浪，他们被好心的渔夫和渔夫女儿酱油斑收留。成了孤女的酱油斑一天不辞而别，又只剩下来福和鬈毛相依为命了。长到成年的来福和鬈毛朝夕相处，一天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发情，鬈毛被他惊吓得逃进了麦田……

　　很难说这是一部关于鬈毛的小说，虽然由她而起，由她而终，但作者的笔墨更多地放在了收养她的孤儿来福、渔夫、流浪汉、一群妓女、几个民工恶棍等人的身上，叙述着他们的苦难和屈辱。鬈毛和我们一样，只是一个旁观者，却又是一个妖孽般的旁观者。所有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一个个都死去了，悲惨或者平静，她却一直活着。惟其一直活着，作者才透过她的眼睛，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庞大的弱势群体的现实生活。

　　关注处于底层的弱势群体，是每一个有着道义感的作家都应肩负的使命，每一个具有人文精神的作家，都不能在面对这一群体时固执地把目光移开，而不投以同情的注视。夏商是具有“美丽的人文心灵”的作家，在他的笔下，底层人物得到了一次集体的出场机会。他们有着各样的职业和出身，但作者巧妙地把他们编织进整个故事，天衣无缝，他们的故事，宛如一只在山洞里上下翻飞的蝙蝠，灵动中透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如果你向本能屈服，你将变成一只丧家犬；如果你向本能挑战，你同样会变成一只丧家犬。”这是作家开首写出的警句，也是这群人谶语般的噩梦。蔫耗子父子努力用双手种植出大片麦田，渴望改变生活，最终却只能在将要收割时毁于一场大火，并让自己和麦田一起升腾。窑姐们集体患病死亡，王老屁逃跑被毙，努力挣钱的来福被人谋杀……死亡，是这一群人唯一的结果，悲惨的宿命，衬以灵动的语言和结构，使小说显得极为诡异。

　　这群人生活在一个岛屿上，他们的生活如同这座小岛，几乎与外界隔绝，在大众和上层人士的忽视下，独自喧嚣和吵闹，却又注定是默默地屈辱地完成一生。终于，大桥修通了，小岛和大陆连在了一起。作者让鬈毛走过了大桥，融入到大桥这边的城市。让这个岛上的“妖孽”成为了一个希望。她能打破宿命么？正如书名所说的：无人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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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娆无人相告》，夏商著，作家出版社2004年1月版，1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