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典伟

　　他本姓张，却宁愿别人叫他“老王”。他这样“张”冠“王”戴，隐姓埋名，据他的友人说，是为了不让自己在纽约落魄的消息传回大陆天津老家，令家人担忧，让老同事看笑话。

　　“老王”6年前以观光身份从天津来美，便滞留不归。友人说，他在大陆曾当过大学教授，不过他自己对此绝口不提；偶尔有人问起，他也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老王”精通推拿、按摩，由于他在大学所学和所擅长的东西在美国完全无用武之地，推拿、按摩的“小技”就成了他的谋生手段。然而6年来他到处打工而诸事不顺。

　　由于没有工作身份，他一直没法到正规公司上班。只好学别人背个小圆凳，在纽约法拉盛图书馆外的街头为人按摩。由于手法精到，穴位拿捏准确，尤其对某些痛症疗效特殊，“老王”在客户中口碑不错。

　　但好景不长，生意也给他带来麻烦。他先后被警察以妨碍交通等理由开过罚单，并被警方拘捕多次，最后，他只好从街头撤退，转往按摩店打打散工。起初“老王”在曼哈顿由华人开的按摩店打工，服务客人的收入按三七分账，加上小费，每天也能挣上百来元。

　　但去按摩店的顾客，多数是去消除疲乏，提振精神，因此年轻姑娘或小伙子按摩师，即便推拿技术蹩脚，也还是受欢迎。

　　像“老王”这样虽身怀绝技，却年逾半百，又没有让人赏心悦目的外表，更不会用流利的英文与顾客打情骂俏，真正需要他的，只有那些身体真正有病痛的顾客。

　　因此在按摩店他的工作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也曾尝试去布鲁克林的另一家按摩店打工，可惜有一次按摩，因求好心切，力道强了些，被一名女顾客投诉用力过猛，搓破皮肤。“老王”只得大叹“伺候人真难”，拂袖而去。

　　空虚中“老王”染上了赌瘾，常去大西洋城“碰运气”。几个月下来，钱没从赌场赚回多少，倒让他发现一个“窍门”：只要晚上乘坐赌场巴士去大西洋城，第二天从赌场回来，再坐另一辆巴士去赌场，他就根本不用再花几百元去租房子，巴士公司提供的餐点和大西洋城一家慈善机构提供的免费餐点，已能让他果腹。而每趟数十元的泥码，换成钱，一天还能净赚数十元。这些钱寄回天津，已能让老家的一些人相信“美国梦”了。

　　两年来，“老王”以赌场巴士为家，在法拉盛和大西洋城之间来回。

　　他把从大陆带来的行李寄存在朋友处。他没有地址，也不用电话，“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他说，这比到按摩店打工舒服，如果运气好，他赚的钱也不比打工少，而且有不少像他这样栖身赌场巴士的朋友在一起，上车侧头便睡，下车海阔天空地聊，他也并不空虚、寂寞。只是，他当初决定闯荡新大陆时，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赌场巴士会成为他的栖身之所。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7月07日 第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