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论坛

　　曹　林

　　刚刚在上海落幕的第四届全球华人物理学家大会上，500多名学界精英，尽管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但从论文汇编到会议网站，从演讲到提问，甚至会场门口的指南，全是英文。也许大家更习惯于英文交流，可这种“习惯”发展到了极端：部分海外华裔学者采用中英文双语的要求被组织者以国际惯例为由遭到拒绝。(7月4日《新民晚报》)

　　正如有的与会学者认为，大多数报告用中文完全可以讲清楚，而且更容易被听众理解——凭什么在自己的家门口不能说自家话了？中文怎么就丢你的脸了？看看浅薄的“国际化”理解把某些国人熏成了什么样子！前缀着“华人”的名义，又是在华人的乡土上举行的会议，居然连中文一席容身之地都没有了，在自己的国土上摆起了掉自己价的洋谱，把华人最外显的文化特征扔得老远。

　　在一个共通的语言下对一个共同家乡的向往和回忆，凝聚成了“华人”这个文化和情感的词汇。共通的语言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音与形，不仅仅是实用层面的沟通方式，她饱蘸着一种同根同源的情感认同，一种骨肉相连的文化符号，语言是一个文化的基础。正是这个文化符号的凝聚力，民族国家疆域之外的华人社会得以形成并且在心灵上紧密地与祖国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海外华人遇到困难时祖国牵挂着，祖国遇到困难时华人社会通过各种方式反哺祖国。

　　不同于跨国公司的“无情无义”，民族国家框架之下的人是应该有民族性的，对母语的自尊与自爱就是民族性的表现。对于跨国公司来说，首先考虑的是公司的利益和目标而不是母国的利益和目标，他们的利益是和世界资本而不是本土资本联系在一起的。即使跨国公司的领导人具有民族感情和爱国主义精神，客观上也必须按照世界主义的观念和市场竞争的原则进行决策，所以可口可乐公司为了推销自己的商品完全可以数典忘宗地膜拜异邦的文化。

　　但像“华人”这样以民族文化为根的群体就不一样了，是不可以“无情无义”到连自己的语言都要歧视的。想起了前些年法国在捍卫民族语言向心力方面所做的努力，专门立法在电视、广播播音等正式语言场合禁止直接用英语，有关单词须用法语替代。这不是“封闭”、“不开放”，而是一种对自己语言的尊重。当初美国从西班牙手里夺得菲律宾时，曾派了数千名英语老师去教英语，以废绝西班牙语。可今天，在没有外在强制力的情境下，有人在语言上洋洋自得地自我“殖民化”。

　　略感欣慰的是，诺贝尔奖得主丁肇中教授没有理会组织者的“禁令”，坚持以中文作报告，成为惟一“反潮流”者。我以为，丁肇中在表达学术思想的同时，也表达了超越物理意义的文化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