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在自家花园里死去的时候，对着那些花儿说，生活真美。
很难想象，几十年前的他，还是一个对生活失去信念的自暴自弃的男人。那时的马龙白·兰度，穿着褪色的圆领衫，鼓着发达的胸肌，反叛不羁，咒天诅地，那电影叫《欲望号街车》，颜色黑白，配音古怪，青年时代的马龙·白兰度就这样存在于我的印象中。
有句话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邪恶总是与力量密不可分，而在崇拜力量的年代，邪恶的马龙·白兰度就这么成了偶像，幸好我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已经过了反叛的年纪，更幸好我是先看过了《教父》里面的老年白兰度，才追溯他青年的身影的，我已经做好了阅尽沧桑的心理准备。
在《教父》里，当年的问题青年已经成长为城府极深、手腕极辣的黑道老大，胸大肌瘪了下去，浓密的头发也少了许多，肌肉下垂的脸上带着返璞归真的从容，无论是面对暴力，还是面对死亡，这时的马龙·白兰度，只有在眼睛开合的瞬间，才能依稀看到当年的影子。
相对于与他齐名的保罗纽曼，我并不太喜欢马龙·白兰度，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看他主演的电影太少的缘故，早期的黑白片我不喜欢看，后期的彩色片又看不着，可是后来才发现，这大概是他身上的贵族气质，总让我自惭形秽的缘故。电影本来就是人类的梦想，每个人期待着自己能够投身其中，像主角一样体味百味人生，然而马龙白兰度的电影却总也让我无法成功将自己带入进去，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会是他那样的一个人，我不相信自己会用他的眼神看人，会用他的方式走路，这种失败感，就像是看武侠小说的时候遇到了不喜欢的男主人公，注定了小说是看不下去的。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是无奈的，人家说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我们家祖宗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拿什么来体会马龙白兰度的贵族气质哪？只好敬而远之，直到此刻，他已远去。
诉说明星生平是件很八卦的事，我不屑于做，我更愿意相信，从《欲望号街车》里的酒鬼到《教父》里的恶棍，这就是马龙·白兰度的一生。真实的马龙·白兰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哪？我们能看到的，留在记忆中的，还不是同那些胶片上的影像一样吗？现在的数码技术，已经可以保证影像50年不变质了，而在50年到来之前，还可以通过同样的技术，让影像再获得50年的生命，在这样一个数字化的时代，生命换成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存在着，无所谓离去，也无所谓悲喜。而我心目中的马龙·白兰度，已经在《教父》里完成了最后一次谢幕，我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面对死亡，平静地表达对生命的赞赏与留恋，然后毫不后悔地告别这个世界，这大概就是最有贵族气质的谢幕了吧。
当地时间7月1日晚，美国著名影星、两届奥斯卡影帝马龙·白兰度在洛杉矶病逝，享年80岁。
柳 桦(春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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