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劲

　　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的蝴蝶振动几下翅膀，会在北美的得克萨斯扇起一股龙卷风。蝶舞之畔，风起之地，相隔万里之遥，季节正好相反。这风与蝶的事，在我们看来，不啻风马牛。不过，混沌理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奠基作就是以此为标题的。南美洲离我们太远，北美离我们也不近，还是让我们看看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吧。

　　中国，南方，珠江三角洲。如果我们把“民工潮”围绕着几个经济发展较快地区的流动比作漩涡的话，那么，珠江三角洲无疑就是漩涡的涡眼之一。前几日，这个近二十年来几乎不堪负荷“民工潮”涌动的“涡眼”，竟传来这样的信息：整个珠江三角洲出现“生产工荒”，仅加工制造类企业的生产工缺口就达200万名以上……

　　中国，北方，首都北京。如果说北京是一个大工地，那么，这应该是抓住了北京当下特征的贴切描述。有工地就有民工，当然，这些民工全部来自北京市以外。7月3日，北京市有关官员透露说，最迟到年底，北京市将出台建筑业进城务工人员合法权益保护的相关规定。一些在城市人眼中早已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最低生产和生活条件，将被作为强制性的标准在北京市的各个工地施行。规定内容举要：建筑工地要设图书馆、阅览室等娱乐设施，要设浴室，伙食要达到一定标准；民工住处室内高度不能低于2.5米，通道宽度不小于0.9米，每个房间最多居住人数限制在15人，单人床铺面积不小于1.9×0.9米，床铺最多只能搭双层；工资不能按月发放时，每月要按北京市最低工资水平发放生活保障金……

　　如果按照混沌理论，这一南一北的两种现象之间，必定有着某种内在或外在的联系。其实，不用什么高深的理论，人们当可看出，珠江三角洲的缺工与北京市的有关规定之间的关系，并非如亚马逊蝴蝶与得克萨斯龙卷风之间的关系那般“混沌”。珠江三角洲缺工的原因，如广东当地媒体所指出的那样，无外是工资低、生活费用高、生产环境恶劣、劳动保障缺乏、用工条件苛刻而随意，等等。

　　南方的“蝴蝶”已经扇动翅膀了，北方的人们难道不该未雨绸缪吗？

　　应当承认，以中国现阶段经济发展水平，以中国在相当长时期内不可变化的具体国情，经济发达地区的雇主主动提高雇工经济福利水平的动力明显缺失。城市就业不充分，农村存在着数量巨大的闲置劳动力，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不一，相对发达地区数量少且呈分散状的分布，使得劳工在劳动力市场上明显处于“人多势弱”的地位。当然，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这种现象有它的两面性，因为后发展国家劳动力价格低廉的比较优势也正来源于此。但是，以珠江三角洲和北京市的经济发展水平来看，那些参与创造了当地经济发展的劳动者的现在的待遇完全有可能提升一个档次。

　　北京市进城务工人员的现时待遇究竟怎么样，我们不难从北京市即将出台的规定中反窥一二。是的，外来务工人员的生产环境、生活条件，他们在一个地区短暂的务工经历对其一生的长远影响，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所忧所思等等都不会被计入到当地GDP的统计之中。然而，无论如何，创造了当地经济发展的劳动者应该有资格、有权利去享受GDP的发展成果。换句话说，GDP不应该仅仅是一个冰冷冷的抽象数字，而应该是能够让绝大多数人实实在在感受得到的经济实惠。

　　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那些一天比一天光鲜亮丽的城市是被“民工潮”滋润起来的。为此，我们不能干竭泽而渔的一锤子买卖。退而言之，当那些在我们眼中价值非凡的高楼大厦，在外来务工人员眼中无非与盐水白菜和大通铺等值的时候，这种价值落差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不确定的后果呢？

　　关心民工吧！不是出于怕，而应该出于爱。增加人们对GDP的感受度，提高外来务工人员的经济福利，这些，实应该成为公共政策的一部分。由此，北京市的相关规定虽然出台得晚了些，但其指向作用无疑是明确的，方向无疑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