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修荣

　　提到大学，我们首先想到的便是美丽的校园，谦谦学者，莘莘学子，一切都如诗如梦。然而，青年作家黄梵的长篇新作《第十一诫》却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在大学这个美丽的面纱下面，充满了欲望、堕落与挣扎，令人猝不及防。

　　在黄梵的笔下，大学校园是一个人生的竞技场，人的七情六欲以及与生俱来的人性的弱点都暴露无遗。小说情节是围绕齐教授、教授妻子和学生姜夏三人展开的，而贯穿全书的主线却是性与欲望。齐教授是一位赫赫有名的炮弹专家，在年轻貌美的妻子面前因体力不支常常自惭形秽，却在实验室粗俗不堪的女摄影师身上得到了安慰，而且一有机会就放浪形骸，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职责。师母齐妻年轻性感，一心向往香港社会的物质生活，仅仅因为跟随丈夫参加了一次学术会议，就与邂逅的港大慎教授勾搭成奸。齐教授猝死后，尸骨未寒，她又引诱了丈夫的学生姜夏。新任系主任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但他针对教授未亡人的全部目的，不过是希望乘机占有她美丽的肉体……正常的性本来应该是一种两情相悦的美好的东西，但在作者笔下却完全被扭曲了，成为一种生物意义上的本能的冲动和兽性的满足。教授与女弟子及女摄影师的关系完全是一种变态的性爱，师母与姜夏之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乱伦，新任系主任与齐妻之间是一种权欲的交换，齐妻与慎教授之间则是一种物欲的交换，他们之间的一场场性游戏，完全是丑陋的，畸形的，与他们的身份地位背道而驰。

　　剽窃论文、勾引学生、派系斗争、买卖文凭等等现象，在大学校园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但作者对此并没有过多铺陈，而是把主要笔墨都集中在性的描写上。性也许是最能揭示人性的东西，作者高明之处在于，他并没有为写性而写性，而是赋予性以一种象征和符号意义，通过这些错综复杂的性关系和畸形变态的性描写，深刻揭示了大学校园中某些堕落知识分子委琐的灵魂。大学是知识的殿堂，代表着我们时代的道德高地，千百年来教师都是以传道授业解惑为己任，作为知识与道德的化身，他们理应处处为人师表，可在小说中，某些人却在知识与道德的旗号下男盗女娼，这种职业与行为之间的巨大反差，使他们的种种表演具有了强烈的讽刺意味。通过这种反讽，作者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拉下了道德的神坛。小说揭示出，无论齐教授、慎教授、新任系主任，还是年轻的姜夏，他们都是自甘堕落的，对自己的堕落，他们已经麻木不仁，甚至乐此不疲。齐教授“研究、酗酒、开会、出国、干女人”，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恨之意；年轻的姜夏一方面向往属于自己的生活，另一方面却又沉湎于师母的女色，在理想与肉欲中挣扎，但他最终没有选择悔过与自新，而是因为吃醋，在一次性爱后残忍地杀死了她。这一悲剧结局把小说推到了高潮，产生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