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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款政治,还是平民政治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7月14日09:20 南方都市报

  美国来信之薛涌专栏

  在如火如荼的美国总统大选中,刚刚成为克里竞选伙伴的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爱德华兹引起了国人的关注。有一家媒体对爱德华兹的财富状况大做文章,并调查了美国议员的个人收入状况,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美国政治家正逐渐为富人所垄断,平民从政越来越难。

  我们姑且不论这种说法正确与否,至少此种看法和美国老百姓对政治的看法及美国政治的现实出入很大。

  美国老百姓都知道爱德华兹很有钱,他四十岁出头就挣了几千万美元,远非常人所能及。不过,美国老百姓并不把他看做大款,反而把他看做他们当中的一员。美国老百姓的这种看法成了爱德华兹的竞选优势——他特能获得美国低收入的劳工阶层的认同。

  为什么美国劳工阶层要认同一个千万富翁呢?是他们太傻吗?让我们看看爱德华兹的经历就能找到答案。

  爱德华兹出身于一个纺织工人家庭,他是家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上的是普通的州立大学,学的是纺织技术。年轻的爱德华兹一心准备在毕业后到纺织厂谋个管理职位,以摆脱父辈的命运。可见,当年这个小镇穷孩子也只有那么点平民百姓的野心。

  但是,爱德华兹过人的聪明很快让他觅得良机、崭露头角。他很快有了就读法学院的机会,但这个小镇穷小子从本科到法学院都只能半工半读,典型的小老百姓经历。

  爱德华兹真正的成功是毕业后当审判律师的经历。审判律师在美国素有恶名,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的讼棍,到处挑拨离间,唆使人打官司,从中渔利。比如某公司的产品有缺陷致人受伤、医生误诊病人,审判律师马上会代表受害人打官司,而且索赔动辄上百万美元。结果,公司、医生们为了防范这些事故,只能求助保险公司,保险费便扶摇直上。所以,大公司和医院对审判律师恨之入骨。现在爱德华兹成了克里的竞选搭档,美国企业界马上就表示了强烈的不安。

  不过从老百姓的角度看,审判律师又是另外一回事。

  笔者有个朋友,做手术出了意外,医生事后也没有说实话。于是,她想找律师来调查,但没有一个律师事务所愿意代理,据说是“利益冲突、无法受理”。所谓“利益冲突”,其实是那些律师事务所已经代理了医院,按法律不能“吃了原告吃被告”两头帮人打官司。

  这就是美国的现实:大医院、大公司,财大气粗,当地最好的律师事务所都被他们笼络了。而小老百姓平时哪里想到要打大官司,临时要找律师,找来找去,很难跳出这些大公司和医院的手心。

  更何况,任何律师事务所在接案子前,都要自己掂量一下:赢得了赢不了?因为按惯例,受理案子不赢不收钱。但由于案前调查的大量投资全是律师事务所出,这就和做买卖一样,风险很大,谁也不愿轻易投资。所以,小老百姓真要有难,常常求告无门。

  爱德华兹就是这么一个专门代表小老百姓来对抗财大气粗的大公司和大医院的审判律师。他曾在《纽约时报》绘声绘色地描述他赢的第一个案子。

  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工人,因医疗事故终身残疾,连话也说不了,医院愿意给70万美元私了。当爱德华兹把这个数字告诉那个工人后,工人用唯一还能动的手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我要了。”

  爱德华兹在《纽约时报》上写道:他的决定我太理解了,我父亲就是他那样的工人,我从小就是跟这样的人长大的。他一辈子辛辛苦苦地劳动,收入低微,从来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钱。但是,他已经残疾成这个样子,仅靠这70万美元度过一生是绝对不够的。我该怎么办呢?我是否应该劝他拒绝私了,坚持打这场官司呢?万一输了又该怎么办?要知道,北卡罗来纳州是个保守的地方,陪审员一般都不愿意判太多的赔偿金。

  爱德华兹思前想后,最后把其中利害关系如实地告诉了那个受害的工人,让他决定。工人又吃力地写了四个字:“我相信你!”

  爱德华兹说,当时他感到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以命相托,沉重得让他这个刚刚出道的律师几乎扛不动。于是他拼命地工作,极力寻找证据说服陪审团。审判那天,陪审团把判决给了他,他打开一看,好几百万美元!

  爱德华兹的财富就是这么挣来的,他依靠代理小老百姓对抗大公司、大医院也能获得财富。

  美国社会是个平民社会,不论你代表谁的利益,只要你干得出色,你就会发财。更重要的是,爱德华兹这么一个来自小镇的穷小子,靠给自己的穷哥们打官司,就能获得如此成功。所以,美国的底层百姓都认同他,因为他的财富和成功正好宣示着穷人的“美国梦”:我们成功了就能够成为他那样的人。

  美国的政治家都要代表社会的某个集团的利益,只要你干得出色,社会就会奖赏你。金钱并不是反映你的阶级,而是反映你的成功度。比如战后的美国总统,既有出身名门的肯尼迪、布什,也有出身低微的尼克松、里根、克林顿。

  我们国人常常忽视一点,美国藏富于民,出来当官通常是赔本买卖。一个参议员一年挣多少?按2001年的标准,年薪是145100美元。笔者的一位朋友从耶鲁大学法学院毕业后,工作的起薪就比这个高。一个小学校长的年薪,一般也达十几万美元。所以,美国不搞高薪养廉,出来当官,是基于一种为公众服务的公共精神。

  本期专栏作者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系教授薛涌:美国耶鲁大学博士候选人连岳:知名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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