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论坛

　　舒黔

　　“文革”时期，强制“愚忠”，盛行形式主义，一著名招式就叫“表态不过夜”：但凡有“最高旨意”下达，哪怕全国人民正值夜半梦酣，都得披衣而起，歌之舞之。现在强调求真务实，“表态不过夜”却遗风犹存，尤其在遭遇舆论监督时，使出此招，还挺奏效。

　　笔者留意到，对待舆论监督，各地宽严不一，但在舆论监督的“分级制”上，许多地方却有着惊人一致。所以，中央台的“焦点访谈”，新华社的批评稿件，常常能于播出当天“立竿见影”——被批评方的上级领导大抵“表态不过夜”，且作“一查到底”状。对这样的快速回应，地方媒体尤其地市级媒体是不敢奢望的。何况，地方媒体敢不敢搞“本地监督”、搞了监督能不能受到善待，还是个大问题。

　　按下“本地监督”的难处不表，即便中央级媒体“够威够力”，能够令被监督方“表态不过夜”，但是，在这一夜乃至更多的日和夜过去之后，表态所承诺的查处及善后兑现了多少呢？是否做到了“言行一致”呢？依我看，固然有“一诺千金”进而“亡羊补牢”的真表态，但也不乏“一诺遮百丑”、说话不算数的伪表态。

　　对阜阳劣质奶粉事件的监督和查处，力度足够空前了吧？央视大举曝光，新华社追踪报道，国务院派出调查组，扭成一股绳，几近于“雷霆万钧之力”矣，从而迫使阜阳各级匆促表态，誓言“严惩”。然而，当雷声尚在耳边，当地就已经敢瞒天过海搞“假撤职”；当雷声刚刚远去，当地就出现了“假善后”——国务院调查组前脚走，当地中止对受害婴儿免费治疗、停止对劣质奶粉商追捕的后脚就迈了出去。中国青年报以“乱象频生”为题报道此事；更有媒体称：“劣质奶粉善后工作‘烂尾’。”其实，认真翻查一下近年舆论监督的档案，这样的“烂尾”情形，绝非阜阳仅有。

　　在官员问责制全面启动的今年，一些地方对待舆论监督，仍然敢搞“表态不过夜，善后留‘烂尾’”，这无疑是想钻新制度刚建立、许多地方还有待完善的空子；现实中也确实有钻成了空子的。如何防止让一个个“小空子”变成一摊摊“大烂尾”，需要问责制去认真予以“善后”。

　　“文革”时期折腾全国人民搞“表态不过夜”，是愚忠；时下对监督搞“口惠而实不至”的“表态不过夜”，则是愚弄。愚忠已形同朽骸，愚弄却还有市场。窃以为，对愚弄公众的各种假查处、假善后的“烂尾工程”，也该像时下治理“烂尾楼”那样，既然原来的“承建者”拿不下，对不起，请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