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星

　　真正体验到做男人的难处，是在冲进“围城”后。母亲和妻子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嘴碎话多爱唠叨。好在结婚之初，母亲尚住在乡下老家，没跟我们一起生活。即便这样，婆媳俩十天半月地碰上一面，也免不了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针尖对麦芒，闹到谁也不理谁的地步。这一下我就犯难了，不知道自己该帮谁，偏向母亲那边，妻子是不会依我的；若站在妻子那边，又恐人言“娶了媳妇忘了娘”。儿子与丈夫的双重身份压在我肩上，让我尝尽了左右为“男”的滋味。

　　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我终于找到了摆脱困境的办法。那回，妻子的好友结婚，给我们发来了请柬。如今这年月，赴宴可不能仅用两个肩头扛一张嘴巴去，你得有所“表示”才行。当时，离发工资还有几天，家中正值经济危机时期，搜尽每一个角落，总共才搜出50多元钱。“这点儿钱怎么拿得出手？”捏着那把零钞，妻子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恰好此时，一张稿费通知单悄然飘落到我的手上。当天下午，我就背着妻子去把那100元稿费取了出来。妻子接钱在手，惊喜不已，忙问钱从何来。我谎说是母亲给的，并顺口胡诌说自己下午回了一趟老家，母亲知道你正在为钱发愁，便从自己存来养老的钱中拿出这100元钱来给你应急。“哎，妈这个人话虽然多点儿，心肠还是挺好的！”妻子感叹道。她脸上隐含着的那一丝感动，让我禁不往一阵窃喜。

　　没隔几天就发了工资，妻子立即从中抽出100元，要我拿去还给母亲，还说老人家攒几个钱不容易，我们不能抠她的钱来花。我接过钱，择了个闲日回了趟老家，把那100元钱给了母亲，并如法炮制对母亲撒了个谎，说这钱是你媳妇的一片孝心，让你老人家去买点好吃的东西补补身子。母亲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便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经过这一番周折，结在婆媳间的坚冰就开始消融了。再次见面时，她们都主动搭起话来，不再像先前那样互不理睬。婆媳间的矛盾缓和了，属于我的那条“夹缝”就宽松了许多。这件事也使我开了窍。为了使她们真正和好，那以后我又做了许多努力，譬如时不时地以妻子的名义给母亲捎点零花钱回去，替妻子在母亲面前挣点儿表现。与此同时，自然也没忘记替母亲对妻子表示一份爱心。直到有一天，母亲生了病，当时我正出差在外，妻子急得连夜赶了十多里山路，摸黑跨进家门后，婆媳俩禁不住相拥着痛哭了一场。

　　如今，每当看到她们婆媳俩那一副有说有笑亲亲热热的模样，我就暗暗高兴又暗自庆幸，因为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它让我摆脱了左右为“男”的困境，从母亲与妻子之间的“夹缝”里走了出来。

　　《江南时报》 (2004年07月18日 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