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华胄&江珊

　　“电影导演本人有可能是愤世嫉俗和消沉压抑的，然而他们制作影片的动机却应该是乐观的———要改变人。假使我没有这种愿望，我就是一个不完美的导演。假使我对于自己影片的效果不抱乐观态度，我就不可能拍那么多影片。如果只为我自己，我可能三年只拍一部影片，但是我有这种愿望，所以才有如此旺盛的精力。”R.W.法斯宾德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与众不同的人，其中有一种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的，我称他为“怪”。这里就有一个吸毒者、双性恋者、无政府主义者和工作狂，他的名字叫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RainerWernerFassbinder1945－1982），德国导演，37岁便猝然谢世，像所有的天才一样，他的生命之花开放的是如此短暂。然而在短暂的生命中，在十几年的从影生涯中，他却以超人的精力完成了20多部舞台剧、电视剧、广播剧及大量的影片。他一年平均拍摄7部影片，这种工作强度和速度，非一般电影工作者所能企及。1945年5月31日，法斯宾德出生于巴伐利亚，父亲是个医生，母亲莉瑟萝是个作家，有时候也从事翻译工作，之后她还以“莉萝潘蓓”为艺名参演过多部儿子的电影。法斯宾德的家就是父亲的诊所，坐落在一条通向慕尼黑市中心红灯区的街道旁，妓女们经常到这个诊所做政府的例行体检，法斯宾德从小就生活在以性为生意的氛围内。所以他从小就认为卖淫并无过错或是异常之处，以至于他后来成为一个双性恋者。他的电影里也经常出现同性恋、变性人的议题。1964年，法斯宾德从高中辍学四处打工，因为他对戏剧和电影非常的痴迷，所以进入慕尼黑一家戏剧学校进行学习，德国第一女星汉娜·许古拉和他是同学，并且后来成为法斯宾德电影中的主将。1965年，20岁的法斯宾德拍摄了他的第一部10分钟短片《城市流浪汉》，第二年又拍摄了35厘米短片《小混乱》。这时候他深受戈达尔、梅尔维尔、施特劳布等人的影响，风格上很是凌乱。1966年，法斯宾德决定进入柏林电影学院深造，但是没有被录取。这是柏林电影学院和天才的失之交臂，被誉为“德国电影怪杰”的法斯宾德是自学成才。1967年以后的两年间，法斯宾德参加了慕尼黑的“动作剧院”开始戏剧活动，但不幸的是剧院被查封。他又领导着一批演员创立了“反戏剧”剧团。1968～1969年间，法斯宾德带领着“反戏剧剧团”成员创作电影，从此开始了他的电影生涯。这和瑞典的戏剧电影大师伯格曼很相似。在决定性的1969年里，法斯宾德展示出超人的精力和魔鬼般的创造力。他用24天的时间拍出了第一部故事片《爱比死更冷》，另有名字叫《爱神比死神更冷酷》，在这部片子里我们明显看出有戈达尔《精疲力尽》的影子，甚至带有美国强盗片的痕迹。在同一时间里他还一连写了几个舞台剧本，并且有四出话剧由他执导演出。同年8月，他仅用9天时间就拍摄出他的第二部故事片《卡莱马赫尔》。他不但速度快而且质量好，这部影片在艺术上有了重大的突破，获得了1970年联邦德国五项奖。世界著名电影刊物《画面与音响》曾经评论：“看过《卡莱马赫尔》之后可以断言，法斯宾德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他在戈达尔与施特劳布所做出的开创性业绩的基础上，正开拓着新的天地。”从此法斯宾德成为当时德国最受瞩目的新锐导演之一。在获奖的同时法斯宾德继续保持旺盛的创作精力，完成了一部舞台剧、四部电影和三部电视片，令所有电影界人士瞠目。但只有一部他的自传体影片《当心圣妓》有所成功，算是他早期的经典作品之一。1971年，他以《四季商人》得到票房上的肯定，晋身为难得在艺术上和商业上都表现出色的一线导演。这一时期法斯宾德电影的风格是把好莱坞传统情节剧和德国社会批判相结合。在叙事结构、时空层次和人物刻画上呈现出现实主义的审美品格，并有一定的舞台艺术痕迹。第二年的《佩特拉·冯·康德的辛酸泪》，表现了放荡不羁的同性恋景象。1974年法斯宾德的批判现实主义的力作《恐惧吞噬心灵》拍摄完成，他暴露了联邦德国的社会问题，影片反映的是法斯宾德对现实社会认识批判的立场及追求。1974年以后的几年中，法斯宾德又拍摄了不少低成本电影：描写“政治无定所”的《卡然婆婆上天堂》；讽刺对艺术家进行法西斯式天才崇拜的《坏蛋》；展现德国家庭与社会中人与人之间虚伪、冷漠、欺骗、自私自利行为的《中国轮盘赌》；描写当代恐怖分子势力抬头的《第三代》等影片。由于法斯宾德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个人生活内容和当代德国政治方面，没有杰作出现。这使得法斯宾德有一段时间无法创作，心情郁闷。然而1979年法斯宾德再次犹如神助，创作了他最为著名的一部电影《玛利亚·布劳恩的婚姻》，它成为新德国电影代表作之一。影片是女性、情节性、观赏性、思想性和哲理性的结合，展现了社会混乱和历史动荡时期女性受到的歧视以及表现人类感情的淡薄，成为德国妇女命运的缩影。影片不仅取得了轰动的票房效应，而且获得多项奖励，成为法斯宾德影片中少见的双丰收。此后，法斯宾德又趁热打铁，以同样的手法拍摄了女性电影《劳拉》和《薇罗尼卡·福斯的欲望》，完成了他女性立场和视角的“女性三部曲”，不仅给他带来了空前的国际声誉，而且使之进入了德国电影史上的经典作品行列。另外，1981年的《莉莉·玛莲》却成了“女性三部曲”的序幕。有人也合称她们为“女性四部曲”同时辉煌的巨作：14集，15个半小时，耗资高达1300万马克的电视连续剧《柏林亚历山大广场》也盎然而生。两项宏大的影像工程取得了无与伦比的成功，使得法斯宾德登上了他艺术生涯的最高峰。1982年法斯宾德在完成《薇罗尼卡·福斯的欲望》后，他的一部最重要的同性恋电影《水手奎雷尔———与魔鬼结盟》也随之诞生，其中有不少大牌国际影星出演，包括布莱德·戴维斯和珍妮·摩露。这部电影一上映，就受到影评人的大加好评。此片与法斯宾德之前的电影大不相同，法斯宾德以前的同性恋电影带有明显的社会、阶级和种族的等级之分，《水手奎雷尔》里的同性恋人们却只接受欲望的等级，这是一种电影反映社会观的突破，也是法斯宾德在电影的精神层次上的突破。当《水手奎雷尔》享尽声名时，在1982年6月10日凌晨4点50分，法斯宾德在慕尼黑的公寓里赤裸裸地死去了，他的嘴里衔着一截未吸完的烟头，身旁是电影剧本《罗莎·卢森堡》的手稿。10天前，法斯宾德才刚刚37岁。有人对他的死做出这样的结论：法斯宾德终于死于他长时间的慢性自杀———他的生活就是一个慢性自杀的过程：长时间毫无节制的工作、暴饮暴食、大量吸烟、过度酗酒、糜乱的双性生活，超量毒品、安眠药、兴奋剂，法斯宾德一生保持着对自己身体持续的摧残。

　　《江南时报》 (2004年07月19日 第十五版)